有順著趙橫楊的話去思考，她在心里冷冷笑了一聲。

    趙五公子打的好算盤，說是幫她的忙，實際上根本沒有給她‘合作還是不合作’的選項。

    他完全用話術(shù)將她套進(jìn)了他的規(guī)劃里，成為給趙家打工，還要千恩萬謝的奴隸。

    她自己盤鋪子，正?！U稅’也絕對沒有問題，畢竟人家商會為你提供方便和后續(xù)保護(hù)，也不能白忙活。

    但趙橫楊給出的條件，兩條都是霸i王i條i款。

    她哪里是開自己的鋪面，根本就是被他安置起來，成了個坐堂經(jīng)理。

    甚至連選擇賣什么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

    再回想趙橫楊的話，這人可真是談判場上的高手，語氣不疾不徐，條理分明的將聽者引入他的談話思路。

    要么選1，要么選2——

    你一旦開始順著他給出的選擇去思考1好一點，還是2好一點，基本上也就入了套，不那么容易逃掉了。

    他這種不給她拒絕合作的選項的行為，不是強(qiáng)勢，也不是引導(dǎo)，已經(jīng)是一種詭計了。

    祝南風(fēng)沉默半晌才抬起頭，在謝殊云考慮要不要建議她選1時，她輕聲道：

    “趙公子，我覺得我們不可越過合作與否的問題，直接談如何合作，因為我也不一定跟商會合作。”

    她話說的明明白白，一點沒迂回或含糊。

    在這個談判桌上，她不是毫無底牌的，但他若傲慢的連她底牌是什么都不詢問，那他們還有合作的必要嗎？

    南風(fēng)不想被趙橫楊牽著鼻子走，便只得顯得攻擊性強(qiáng)一些，以求重新構(gòu)建一個相對平等的談判環(huán)境。

    …

    她話聲落地，最先愣住的是謝殊云。

    謝四一向自詡聰明，也沒能意識到趙橫楊正耍手段拉祝南風(fēng)入套。

    本質(zhì)上，他雖有小聰明，但這樣的詭謀場面，其實沒有機(jī)會見識到。

    祝南風(fēng)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卻讓她能足夠清醒，且邏輯獨立。

    趙橫楊第二次抬眼正視祝南風(fēng)，對上她那雙明亮眼睛時，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姑娘比他想象中的難對付，也更聰明。

    “現(xiàn)在怡安城的好鋪面不多，我若要提供給你的話，恐怕只有這兩種合作方式了?！壁w橫楊微微一笑，話說的客氣，意思卻很蠻橫：

    你只有我給你的這兩條路選。

    祝南風(fēng)張口想再爭取一下其他的合作方式，可當(dāng)她對上趙橫楊眼睛時，便明白多說什么都是徒勞。

    對方那雙不含笑意的笑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傲慢。

    面對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你是很難跟他達(dá)成平等合作的。

    與其耗費口舌自討沒趣，還不如識時務(wù)直接放棄。

    于是，在謝殊云看來，祝南風(fēng)是一點‘力’都沒‘努’，就直接躺平咸魚了。

    “日后在怡安城里，還望趙公子多加照拂?！彪S口說了句客套話，祝南風(fēng)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打擾了?！?/br>
    這性子急的謝殊云目瞪口呆。

    “無事，以后若改變主意，可以再來這里找我?！壁w橫楊口中說著，眼睛卻仍看著手中的茶，屁股都沒抬一下。

    嘲諷和不屑的情緒，肆無忌憚?wù)孤丁?/br>
    謝殊云眉頭微聳，也跟著站起身。

    朝趙五簡單寒暄兩句，便跟著祝南風(fēng)離開了首飾鋪子。

    看著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祝南風(fēng)，謝四對她的身份再一次深深疑惑。

    想在怡安城經(jīng)商，沒人會去得罪商會，尤其她還沒有五大家族的背景。

    他雖是謝家人，可以幫襯她一些，但他在家族內(nèi)并不受重視，可得的資源非常有限。

    自己都只是個紈绔，登不上臺面。

    以后她要如何在怡安城開鋪子？

    商會就算不搞事情坑她，她都未必能將雜貨鋪開半個月，若趙橫楊記仇，那她只怕剛開店就得關(guān)門。

    她背后到底依靠著什么，才能如此有恃無恐？

    ……

    離開趙家首飾鋪子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

    二人并行數(shù)步，都各自沉默著。

    祝南風(fēng)其實早就想到或許不會那么輕松。

    異界現(xiàn)階段的社會發(fā)展，沒有形成成熟的政f管理模式，反而有點像春秋或更早期的分封制——

    由某個大家族管理一片區(qū)域。

    商會看起來是個公正的機(jī)構(gòu)，其實還是趙家在搞自己的一言堂。

    沒有公正的規(guī)則，利益的天平大幅度傾向趙家也是必然。

    南風(fēng)不想做趙家權(quán)利機(jī)構(gòu)的傀儡，也只能自己想辦法搏出路了。

    ‘賺錢’很重要，但‘如何賺錢’更重要。

    趙橫楊想拿那一點狗屁好處，誘惑她去當(dāng)牛做馬，簡直是想屁吃。

    大腦瘋狂運轉(zhuǎn)，南風(fēng)開始思考后面要怎么做。

    店是必須開的，只是計劃恐怕得延后開展了。

    她專心想事，在謝殊云看來，卻有了其他意味。

    偷偷瞄她的謝殊云，見她低頭沉吟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祝南風(fēng)大方賣給她浴火神器，讓他在家里大出風(fēng)頭，轉(zhuǎn)手賣出還大賺了一筆。

    而她僅求自己辦一件事，他居然還給辦砸了。

    兩人繞回怡安大街，謝殊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想到趙橫楊一點面子不給他，根本就是覺得他謝四沒出息，不需要跟他交好。

    耳朵微微泛紅，他尷尬的輕咳一聲，轉(zhuǎn)頭偷看了祝南風(fēng)好幾眼，才斟酌著詞句開口道：

    “祝姑娘，我手頭有一個雜貨鋪，不如我送給你吧?！?/br>
    “？”祝南風(fēng)被他的話拉回現(xiàn)實，抬頭疑惑看他。

    “這鋪子地段不太好，在靠近無忘山的后巷里，已經(jīng)虧了好幾個月了。

    “你先拿去當(dāng)個落腳點，再慢慢找地段好的鋪子，你看怎么樣？”

    謝殊云說的有點扭捏。

    這到底不是個好地段的好鋪子，賠錢的鋪子給她，是有些拿不出手。

    但他手里也真沒囤好鋪面，過去這些年的確是虛度了。

    見她拿那雙明亮的眼睛審視自己，謝殊云忙又道：

    “虧損的原因，主要是得付掌柜和跑堂的月錢。

    “這個我?guī)湍愀兑粋€月，后續(xù)你可以把他們遣散了，到時我再安排他們?nèi)テ渌佔印?/br>
    “雖然不是什么好鋪面，但里里外外都很寬敞。

    “當(dāng)年買的時候，我也投入不少錢，認(rèn)真修繕過。

    “而且門面后頭還有個一進(jìn)的院子，安頓下來絕對沒問題。

    “……你就先收著，怎么樣？”

    前幾天他在怡安大街上尋她，走的腿兒都細(xì)了，跟個遛街狗似的。

    只要她有個落腳點，以后他想找她買東西，也就有去處了。

    到手的好財神，不能讓她再跑掉。

    謝殊云忐忑的抿了抿唇，擔(dān)心她看不上他鋪子。

    祝南風(fēng)卻笑了，果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