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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找遍N市,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的傳銷組織,再去問他,他又說不記得了。許書硯推斷,他多半在包庇熊曉義。不知道熊曉義到底灌了什么迷湯,喻明朗就是一口咬定不記得了,誰都沒轍。許書硯也去了醫(yī)院,在病房外面看一眼原本結實強壯的喻明朗,眼眶深凹,整個人瘦脫了形,如遭雷殛。聽說他遭到暴力毆打和禁水禁食的非人虐待。許書硯陷入深深的自責,要是早點揪住蘇糖問個清楚就好了。要是平日再多注意熊曉義的言行舉止,及早探到蛛絲馬跡就好了。雖然在殷漁面前,總一副輕視喻明朗的樣子,但許書硯并不討厭他。相反,還有點感激。他是殷漁在學校里唯一交心的朋友。過去冷落殷漁的時候,多虧有他的陪伴。硬要說看不順眼的,無非就是他說話時喜歡動手動腳,太過親昵,但這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無論如何,許書硯也不愿喻明朗受到這種傷害。想起之前還口不擇言地對殷漁說,他被喻明朗騙了,更是不好受。好像辜負了殷漁的期待啊。連他唯一的朋友都沒法照顧好。幸好他離開了。一連幾天,許書硯神情恍惚。孟想和他吃飯的時候察覺出不對勁,一個勁地問他哪里不舒服。許書硯茫然地搖頭。飯后孟想找了個借書的理由,送許書硯回去。確認他到達,還反過來安慰自己“別擔心”才稍微松口氣。孟想走時想起借書,心念一轉,許書硯買了不少英文原版書,都是好東西,要不就真的借兩本看看?誰知道再轉回去,目睹了許書硯左上臂的肱動脈被劃傷往外噴血的壯景。傷口似乎不淺,鮮紅血液間歇性噴射,像是踩著節(jié)奏的鼓點。許書硯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扭頭,看著嚇白臉的孟想大喊“我.cao.你個大傻……”沖了過來。地板上很快積出一汪液體,仿佛月光下的湖面。而那把銀色的水果刀,是泊在湖心的船。許書硯感到熱量正從身體快速流失,自己像個被扎破的輪胎,勉強掛在椅背上。歪倒掉下之前,被孟想扶住。直到這個時候,許書硯才對眼下的狀況有了反應,咬牙“嘶嘶”地吸氣,痛苦地擰緊雙眉。大腦像銹掉的齒輪,艱難地咬合。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孟想老道地扯來一條毛巾纏住上臂,用一根筷子絞緊固定。然后騰出一只手,哆嗦著掏出電話撥打120。“是……是刀不小心滑下去了?!痹S書硯虛弱地開口。孟想拿眼兇狠地剜他,把剛才掐斷的話補上,“……逼?。〔恍⌒膭澞敲礈?!”血還真的不噴了,傷處漲得難受。孟想以五秒一次的頻率看時間。“真的是不小心?!痹S書硯呼吸稍緩,費勁擠出一個笑容,“我要是存心想死,怎么會挑你來的時候?!?/br>“對??!所以你專挑我走的時候,但是沒想到,我他媽居然又回來啦!”孟想急出一頭汗,惡狠狠地罵他,“下次等我走遠一點好嗎?啊呸呸呸!你要是還敢有下次!我——”“不不……不敢,不敢?!痹S書硯全身都冷,顫顫地閉上眼。他發(fā)誓,真的沒想死,只不過發(fā)了會兒呆。或者像以往那樣,劃到疼就行了。可這回他沒感到疼,便不小心下了重手。*在醫(yī)院急診室許書硯脫了上衣,周圍幾個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明明雙肩以上還是白皙如玉的皮膚,往下斑斑駁駁的根本沒眼看。為他處理傷口的醫(yī)生一言不發(fā)。多虧先前孟想及時止血,許書硯只是感到暈眩,沒力氣。輸液的時候,醫(yī)生臉色嚴肅地說:“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yī)生?!?/br>許書硯連抬眼皮都累,輕輕點頭,“謝謝?!?/br>孟想交了錢回來,見他閉著眼睛似乎在睡覺,便坐下低頭玩手機。“謝謝啊?!?/br>孟想撩他一眼,重重地嘆氣,“你說你何必……不怕再也見不到他嗎?”“我還能再見到他嗎?”許書硯后仰望著天花板,空出的另一只手抓起胸前的珠子,放在唇邊輕吻,“不過那姓熊的王八蛋還好端端的,哪輪得到我死?!?/br>“你有行動?”“哼。”許書硯不屑。*許書硯的留校察看期是一年。依舊在教師宿舍住著,身為房東的老教授不過問他的流言,收租之余,逢年過節(jié)不忘相互短信問候。禮貌,適度冷漠,現(xiàn)代人的生活守則。蘇糖出國前告訴他,除了那家軟件外包公司,熊曉義還有另一家與其他人合開的公司。當然,他從不直接出面,只擔任董事,具體的公司運營由別人打理。那是一家通信公司,主營業(yè)務是開發(fā)電信管理軟件,為企業(yè)級客戶提供信息安全和增值業(yè)務平臺的解決方案與技術服務。據說他們的風險評估產品在市場口碑良好,所推出的一系列企業(yè)安全計劃,完全走自主創(chuàng)新路線,并沒有像其它公司那樣引進國外產品作底層平臺。去年融資成功,最近正在全力沖刺IPO。上課之外的大部分時間,許書硯都在觀察熊曉義。包括搞清楚他的出行時間,具體住址和其他生活習慣。還了解到,當他的研究生,入學第一天會被帶到那家公司參觀,要求每周至少過去實習五天,盡早培養(yǎng)自身的職業(yè)素質。當然,實習工資是有的,每月的最后一個周五,所有人依次去熊曉義辦公室做總結報告,必須在紙上條清縷析地分析當月得失。既然有失,那必定得扣錢,但扣多少他說了算。學生寫完了裝在信封里交給熊曉義,他再把扣剩下的那一丁點發(fā)下去,和藹地說:“寫下來才是踏實做學問,能自己認識到錯誤是好事,爭取下次改進?!?/br>曾經有人憤懣地去網上發(fā)泄,被他查出來,叫到辦公室。熊曉義扔出那人寫的報告,皮笑rou不笑地說:“自己看看,是不是我編的?白紙黑字,有什么話說?”他做事,永遠比別人早一步。老狐貍。熊曉義獨居,住在北區(qū)離N大不遠的公寓。平時上下班,開一輛二十來萬的代步車。從沒見他帶什么人回去,許書硯想,可能經過孟想所說的學長那件事后,他就更謹慎了。但謹慎歸謹慎,他不會虧待自己。果然,許書硯在熊曉義公寓外的咖啡館蹲守一周,終于在周四晚上八點多,看見他換了輛紅色奔馳出來。CLS獵裝版,豪華旅行車,還是外地車牌。許書硯攔了輛出租車,緊緊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