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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不出現(xiàn)了呢,她還想聽聽他的看法呢。畢竟瀾恭曾是鮫族的頂梁柱,看這人世的方式會更不同吧。 “換上?!?/br> 來人拋給君微一身衣裳, 白紗綾羅混著金羽霄絲,還熏了香,與這軍營格格不入。 君微自問身上雖然沾了些泥土,倒還算衣帽整齊, 為何要換這種歌女衣裳?“為什么要穿這個?” “讓你換你就換, 哪那么多問題?”女翼人毫不客氣地斥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 君微憋憋屈屈地更了衣裳,還洗了臉、整理了妝發(fā), 又被抹上不知什么成分的香油, 整個人香氣撲鼻,活像當(dāng)時初見的風(fēng)煙波。 待會,怕是連大狐貍也要認(rèn)不出她來了吧? “走?!蹦桥砣艘话淹妻募? 將她帶出帳外。 此刻天已黑透,營地篝火四起,羽族士兵卸甲歌舞,飲酒作樂, 一副醉生夢死的浮華景象,君微竟生出一種有今夕無明日的滄桑感,這是明天就要拔營的軍人,還是做好了命喪沙場準(zhǔn)備的死士? 她覺得莫名悲涼。 盡管這些羽人,并非她的同族。 鐮闖的主帳門簾大敞,門口羽毛鋪地,做出迎賓的長毯來。行至門口,領(lǐng)路的翼人就停下了,把君微推了進(jìn)去。 羽毛柔軟,踩上去如墜云端。 君微身上的羽衣幾乎與襲地的羽毛融為一體,燭火搖曳中襯得她膚如凝脂,眼含秋水。 偏偏,她并不知道自己是美的,更添了幾分青澀懵懂的誘惑力。 她茫然地看著帳子里正翩翩起舞的羽族歌舞伎,她們腰肢款擺,舞姿曼妙,輕薄的紗衣幾乎不能蔽體,令君微著實不知道眼往哪兒擱,慌亂四顧之后,終于看見了坐在鐮闖右手下側(cè)的閻煌,亂飛的魂立刻歸了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可是閻煌正在小酌,并沒有看她。 倒是鐮闖瞧見了,饒是他不近女色,也還是被這脫胎換骨似的小美人給怔住了。 先前在營地初見,他只覺得這小姑娘生得嬌俏,這不過個把時辰不見,怎么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可細(xì)看五官,仍舊是那個眉眼,并無變化,不過是干凈了些又換上妖嬈裝扮罷了,何至于仿佛脫胎換骨? 鐮闖側(cè)目,看向下手正在獨酌的閻煌。 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娘子進(jìn)來,還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知道什么時候該裝死。 “坐吧。”鐮闖勾起笑,吩咐左右安置君微入席,恰與閻煌面對面,中間隔著歌姬們跳舞的場地。 君微盤膝在案幾之后,時不時偷眼去瞧閻煌。 但他從頭到尾,也沒給過一星半點回應(yīng)。 “見招拆招就是。”君微想起他的話,稍稍定了定心,既是躲不過,就忍著吧。 帳內(nèi)歌舞升平,羽族美女競相獻(xiàn)舞,酒rou不斷,與帳外一樣熱鬧非凡。 直到忽聞羽哨吹響,喝酒吃rou的鐮闖方才神色一凜,暫時擱下了酒杯。 有衛(wèi)兵進(jìn)帳來報,“鬼公子到!” 君微抬頭,下意識地看向閻煌,這兵荒馬亂里,他終于投了視線過來,狹長的鳳眸中寫著憂心。 君微朝他微微頷首,示意自己能頂?shù)米?,不必?fù)?dān)心。 就在鐮闖起身相迎時,火光投射出人影,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帳外,行步之輕盈,竟連鋪地的羽毛都未曾驚起。 “公子來得巧,酒宴正酣,直待貴客盈門了!”鐮闖拱手道。 那鬼公子也不除兜帽,無聲無息地走進(jìn)營帳。 君微怎么也沒想到,鐮闖竟讓人將這鬼公子領(lǐng)到了她身旁入座! 傍晚那一面,她只覺得對方周身都是禁術(shù)所帶來的的陰郁之氣,如今靠近了更甚。 她偷眼瞧對方,只見斗篷之下五官都隱匿在面具后,只露出冷白的下巴和緊抿的唇。 察覺到君微的視線,鬼公子側(cè)過臉來。 視線在面具之后,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君微分明覺得對方怔了一瞬,雖然只不過眨眼間,就又挪開了,可那一瞬寒氣頓凝,“鐮闖將軍,這是何意?” 鐮闖看了閻煌一眼,見對方并無反應(yīng),才說:“此地偏僻,人族稀少,本將想替公子找個漂亮姑娘也著實為難。倒巧,這丫頭送上門來,本將瞧著膚白貌美,雖說身段是平庸了些,到底是良家女子清清白白,大戰(zhàn)之前陪公子切磋一二,放松放松正是將好?!?/br> 先時,君微還不知這葫蘆里賣得什么藥,等鐮闖說完,她再愚笨也聽明白了。敢情是要把她當(dāng)禮物送給這什么鬼公子?她是人!不是東西!更何況—— 君微看向?qū)γ娴拈惢汀?/br> 他正冷眼看過來,一雙長眸里再不見了片刻之前的愁緒,剩下的只有涼薄。 阻攔不了,也不打算阻攔。 閻煌的眼中寫著這樣的答案。 君微自然知道這是鐮闖的安排,大狐貍不過是順?biāo)浦郏缪葜呇赘絼?、甘愿獻(xiàn)上自己女眷供人娛樂的無恥之徒,只有這樣才能讓鐮闖相信,他是會為了保全性命而甘愿投敵的書生。 鐮闖會這么安排,根本就是在考驗。 道理她都明白,可心里卻還是止不住難受。 “也好。”鬼公子冷淡道,“斟酒?!?/br> 君微木然地拾起酒杯,一邊倒酒,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閻煌的臉上,甚至酒水溢出來都渾然不覺。 鬼公子握住她持壺的手,沒有說話。 手冰冷,冷得君微一激靈,酒壺失手落了地,酒灑滿地。 跳舞的羽人美女都停了下來,鐮闖滿臉不悅,“山野村婦,果真是上不得臺面,來人,帶她——” “慢,”鬼公子抬起君微被碎片劃破的手,“人,將軍既已送給在下,是去是留,是否該由在下決斷?!?/br> 鐮闖忙說:“是是是?!?/br> “今夜的酒將軍自行享用,明日長慶,你我再敘?!?/br> 鐮闖心領(lǐng)神會道:“春宵苦短,公子自便!” 鬼公子就勢攥起君微的手腕,也不再寒暄,起身就要離開。 兩人與閻煌之間隔了靜待的羽族舞女,自人群縫隙之間,閻煌看見了小姑娘泛紅的眼角,和因為委屈而緊緊抿起的唇——饒是如此,她并沒有開口求他的保護(hù)。 并非出于怨恨,而是……信任。 就像那日在景都絞殺羅剎,她也是這般傻傻地待到了最后一刻,哪怕心里一萬個害怕,也不敢輕舉妄動,拖他后腿。 閻煌放于膝上的左手,手指收得極緊,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持杯的右手卻仍很穩(wěn),向鐮闖舉杯道,“先預(yù)祝將軍,旗開得勝了?!?/br> 鐮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百無一用是書生!本將實在是看不上你們這些滿口禮義廉恥,實則最是無情的讀書人。你應(yīng)知,我留你不過是因為需要你為我做事,并非欣賞你的為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