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槲冶容^擅長考試。”易鐘明有些得意地回答了方泉拋來的最后一個問題，“來，把剛才剛開完的賈臻和尤女士的案卷給我。”

“給給給，審限在召喚！快判快判！”沒好氣地把剛才的開庭筆錄按順序塞進(jìn)卷子，方泉將那沓案件材料遞給易鐘明。無意間，他看見壓在下面的幾頁紙。

“糟了，早上說把校對好的文書給鄭法官拿去的！居然拖到現(xiàn)在?。?！”抄起夾著文書的案卷，方泉快步朝鄭法官的辦公室走去，剛準(zhǔn)備敲門，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硗ラL的聲音——

“您覺得，還有把小方繼續(xù)留下來的必要嗎？”

第5章復(fù)雜的無準(zhǔn)備之仗

方泉屏住呼吸，站在鄭法官的辦公室外仔細(xì)聆聽。

“為什么不留下來呢？”鄭法官平靜地反問道，“小方好歹也是個男生啊?！?/br>
“可是您也看到了，這個男生可比之前招進(jìn)來的女生廢多了！”庭長的情緒似乎非常激動，“除了打字速度還湊合，其他方面的工作能力甚至連文盲都不如：整理案卷那水平我們有目共睹，垃圾袋里有一半都是他整壞的卷宗封皮；那天當(dāng)事人差點(diǎn)打起來了他也不知道去拉開，只知道在一邊傻站著；昨天我叫他幫我下樓送個傳票，他去了居然給我原封不動地拿回來，說什么那個當(dāng)事人因?yàn)橛X得案由不對不肯收；前天來了一個人，說是打電話過來碰到一個一問三不知的，他把錄音放給我聽，我一聽，又是小方；大前天……”

“哎呀哎呀，這不是新手都會犯的錯么，別太責(zé)難他了……”

“可這都兩個星期了！不說之前的那些女生，就算是猴子，那些最基本的也該學(xué)會了吧？”庭長毫不留情地說道，“而且他還經(jīng)常和小易因?yàn)橐恍┯械臎]的爭得面紅耳赤……”

“唉唉，這就更不是個事了！小易那個脾氣咱又不是不知道……”

“鄭法官您是沒聽過他倆的對話，小方的觀點(diǎn)簡直是……不可理喻！”龔?fù)ラL憋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能夠充分表達(dá)自己觀點(diǎn)的詞語，“小易居然還有耐心陪他吵，要我的話直接就讓他閉嘴自己看了！”

“這不正好說明小易也有進(jìn)步嗎？”

“確實(shí)，有耐心是件好事，但天真的毛病也要繼續(xù)改——等等，我們不是在說小方的事情么？您看您又把我給帶跑了！說來當(dāng)時要招一個速錄員的時候，您也是說要個男生比較好，我才……”

“我當(dāng)時只是這么建議了一下，最后的決斷不還是看龔?fù)ラL你自己嗎？”鄭法官頓了頓，似乎是喝水潤潤嗓子，“從內(nèi)心深處你也想要個男生吧?！?/br>
“是啊，雖然不想搞性別歧視，但在這個一流法庭，沒有足夠多的男的確實(shí)不行——可這也是要建立在業(yè)務(wù)水平過硬的基礎(chǔ)上??！”庭長重重地嘆了口氣，“所以說我們到底該拿小方那孩子怎么辦？小易那邊估計(jì)是弄不好了，我這邊么……您看您能不能……”

鄭法官沉默了。方泉緊貼門板，不敢漏掉房間里的任何一點(diǎn)響動。

“我覺得吧，”鄭法官終于開口了，“王萍現(xiàn)在處于哺乳期，所以精力跟不上是在所難免的，但她畢竟是個好苗子，我們需要多對她進(jìn)行培養(yǎng)?！?/br>
“啊……”庭長長吁一口氣，“就算您這么說，王萍一個人她也忙不過來??！怎么辦？再要院里幫我們找一個？那院里會不會有意見？剛來一個就把他辭了然后又要一個新的什么的……”

“誒，我可以沒有說辭退小方這樣的話?！?/br>
“可是……”

“人要各盡其用——你看，咱不是只有一個法警么？”

方泉倒抽一口涼氣。

難道說……

“讓小方去當(dāng)法警？！他那小身板……”

“可他是男的啊……”

“招一個法警，再招一個女速錄員，真是一舉兩得——啊啊，謝天謝地，小方是男生真是太好了！鄭法官您當(dāng)時還真是有遠(yuǎn)見??！”

“是吧，很好對吧！”

“……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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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好啦！”

今天早上沒有庭，方泉便跟著易鐘明坐著庭里的車到房管局、銀行等地方查封、凍結(jié)。這會兒辦完事，易鐘明說要去趟洗手間，就讓方泉先回車上等他。方泉坐在車上無聊，便和庭里唯一的法警兼司機(jī)侯哥說起了那天他在鄭法官辦公室門口聽到的事情。

“你們書記員的活又累又雜，要我來干肯定也干不好！”侯哥反手搔搔自己的臉，那樣子簡直和真正的猴子別無二致，“法警就舒服多了，每天只需要在大廳里維持維持秩序，和當(dāng)事人聊聊天就行——不過后一個千萬不能讓庭長看到，不然會被罵死的?！?/br>
“那……維持秩序呢？”

“維持秩序就是——嘿，你這是啥表情??？維持秩序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啦——我們穿上這制服往那兒一站，就能起到維持秩序的作用！絕大部分來的人都很文明很講道理，而且現(xiàn)在我們還配了安檢設(shè)備，所以總體來說這工作也沒那么危險。再說了，就算真有人打架，我倆一起上肯定也能拉住，實(shí)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叫JC么！”

“恩…………”

“而且工資也比較高！”

“……有多高？”

“比你轉(zhuǎn)正以后多那么幾百塊呢！”侯哥有些得意地說，“雖說還是沒我對象賺得多，但一家人過日子也夠了。你又是個單身漢，不愁吃不愁住，這多出來的錢簡直就是凈賺??！”

“哈…………”

“你們在說什么呢？”易鐘明跳上車，“又是錢又是凈賺的，你們這是炒股還是搞眾籌？”

“哎呦小易你不知道么？”侯哥放下手剎啟動汽車，“庭長好像想讓小方來陪我當(dāng)法警??！”

“喂，侯哥?。?！”見侯哥將這事捅了出去，方泉頓時慌了神。

“哦~~~~~~？”

易鐘明故意拉長音調(diào)，側(cè)過頭看向方泉。而感受到視線的方泉也趕緊把臉轉(zhuǎn)向車窗：“我只是聽見庭長這么說，到底會怎樣還不知道呢……”

“哦，這樣啊。”易鐘明聽上去有些不以為意，“如果庭長真的這樣決定，那我也沒有什么意見了。法警也好，錢比你現(xiàn)在拿得多，而且，”易鐘明頓了頓，“更適合你?！?/br>
“適合？”方泉猛地抬起頭看向易鐘明，“你覺得法警的工作適合我么？！”

易鐘明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fēng)景：“恩……”

“……你果然也是這樣覺得的啊……”

方泉垂下眼瞼，胸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