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拖拖沓沓半死不活的安捷，有種眉目如畫般的靜止感覺，格外好看。

如果能一直這樣，他想，哪怕默默相對。

不過可惜，這世界上總是不缺煞風(fēng)景的人。莫匆從來沒覺得安捷家客廳里的那破電話的動靜那么討人嫌，安捷聽了一下來電顯示報號，放下碗：“好像是醉蛇?！?/br>
他接起來，先是“嗯”了一聲，隨后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帶著nongnong的鼻音說了句：“知道了，這就過去?！本徒o掛斷了。

他隨手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對莫匆說：“你先吃著，我出去一趟?！?/br>
“怎么了？”

“醉蛇放出了尋物啟事……”安捷頓了頓，好像猶豫了一下似的，后邊的話吞了回去。

莫匆一轉(zhuǎn)念立刻會意：“你說的是二十多年前我爸發(fā)表過的論文？”他三口并兩口地把飯扒拉進(jìn)嘴里，速戰(zhàn)速決，“我跟你一塊兒去?！蹦贻p人臉上帶著不由分說的堅(jiān)持，安捷看了看他，沒說什么，算是默許了。

他已經(jīng)默許了太多的事情，比如莫匆以他父親的名義介入到這件事情里，比如莫匆雖不言說，但是明目張膽地靠近。

兩個人碗筷都沒收拾就跑了出去。安捷站在路邊的樹底下，等著莫匆把那輛醉蛇那順出來的車從車庫開出來。忽然，有人輕輕地、帶著點(diǎn)不確定似的叫了他一聲。

安捷一抬頭，對面站著的正是楊金鈴。他愣了一下，迅速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上學(xué)？真早?！?/br>
楊金鈴臉上被初夏的熱氣蒸得紅彤彤的，額角和鼻尖冒出一點(diǎn)汗珠，小姑娘不加掩飾的臉上帶著大大的、近乎驚喜的笑容向他走過來，可是話到嘴邊，卻活像蚊子哼哼：“嗯，快高考了。”

還不等安捷說什么，她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焦急地問：“你為什么不上學(xué)了？我聽說你退學(xué)了？為什么？高考也不考了嗎？”

“啊……對，我最近身體不大好，”安捷扭過頭去，半真不假地咳嗽了幾聲，“最近老往醫(yī)院跑，”這倒是是話——他避開楊金鈴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鏡，順嘴胡謅，“估計(jì)高考也發(fā)揮不出什么，還是明年吧。”

楊金鈴又問：“那……那你明年想報哪？”

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呢。安捷悲觀地想，看著小姑娘急切的神情，半帶調(diào)侃似地說：“也沒什么好上的，要不就在清華湊合湊合？我是沒什么意見?！?/br>
楊金鈴卻不知為什么，表情明顯地失望下來，低低地“哦”了一聲，報出個學(xué)校的名字：“我第一志愿就報了這個……清華，清華……”她咧咧嘴，好像想笑一笑，但是沒成功，“我是考不上的?！?/br>
安捷無語，心說這丫頭還真實(shí)心眼，給個棒槌就當(dāng)針：“逗你玩呢，上清華我是沒意見，不過人家學(xué)校大概會比較有意見……”他摸摸鼻子，“明年的事呢，明年再說唄?！?/br>
他眼角瞥見，莫匆的車已經(jīng)開出來了，停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一個小路口，安捷覺得莫匆透過擋風(fēng)玻璃往這邊看的目光，多少有點(diǎn)讓人尷尬的古怪。他輕咳了一聲，忽略心里那好像一閃而過的不自在，飛快地對楊金鈴說：“那什么，我下午還有事，一會要去一趟醫(yī)院，先走了，祝你考個好成績?！?/br>
“安捷……”

“嗯？”

“我爸看病的錢，我……”

“我又不是包租放高利貸的，急什么？等你爸完全好了再說?！卑步輧删湓挼墓Ψ蛞呀?jīng)走得很遠(yuǎn)了，背對著她擺了擺手。

楊金鈴看著他上了一輛車，然后飛快地從自己眼前跑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失望。她在原地站了一會，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去學(xué)校，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站了一個滿頭金發(fā)的外國人，她這一轉(zhuǎn)身差點(diǎn)撞上對方。楊金鈴嚇了一跳，低低地說了聲“Sorry”，打算繞過去。

卻聽見那外國人嘴里吐出一句中文，他說：“你好像……很不甘心。”

第六十一章無人知曉

這黃頭發(fā)的外國人長非常好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給人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危險，并且有攻擊性。楊金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戒備似的把書包抱在胸前，小心地打量著這個人。

外國人嘴角微翹，似乎是想笑一笑，可是表情卻不是那么回事，有種說不出的蔑視和惡意，導(dǎo)致敏感的青春期小姑娘又往后退了一步，并且開始小心地觀察起附近是不是有行人經(jīng)過。

外國人聳聳肩：“你可以叫我十五?！彼f，把雙手舉起來交叉著墊在后腦勺，然后全身放松地靠在樹干上，盡量顯示自己的無害，“剛剛那個安捷我認(rèn)識，雖然不大熟……”

“你認(rèn)識安捷？”楊金鈴細(xì)聲細(xì)氣地問了一句，皺起兩條未經(jīng)修剪過的、顯得有些雜亂的眉，“他剛走，你怎么沒和他打招呼？”

十五被噎了一下，沒想到這看似單純好騙的姑娘居然出乎意料的細(xì)心。他向來無所顧忌，狂妄得不行，這會不耐煩了，心里的不爽和厭惡毫無保留的呈現(xiàn)在臉上。少女，差不多是這世界上除了幼兒之外最柔弱的一個種群……他打心眼里把楊金鈴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視為劣等人種?，F(xiàn)在十六這個窩囊廢被安捷一槍放倒成了個活死人，居然讓他來做這么煩人的事。

“他叛離家族，不肯認(rèn)父親，和他打招呼，你說誰會比較尷尬？”這句是出來之前有人教好了的，十五一個字不差地背出來。

楊金鈴不自覺地想起剛剛接走安捷的那輛車，即使她對車一竅不通，也多少能看出那輛車子似乎和大街上隨處跑來跑去的那種不同，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這樣的感覺讓她心里有點(diǎn)涼，她看看眼前的外國人，低頭去揉自己書包的帶子，忽然覺得安捷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離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

或者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家族”這兩個古老的字眼，好像只在一些韓劇或者日本動畫片里才見得到……更不用說還是個有外國人的家族。她的頭埋得更低了，輕輕地繞過十五：“他家住那邊那個樓的三單元四樓……四零二，對不起，我還要上學(xué)，先走了。”

十五打了個哈欠，眼看著楊金鈴就要逃走，突然開口用某種讓人聽起來不那么愉快的，輕佻的語調(diào)說：“You’vesetyouraffesonhim,haven'tyou？(你對他有好感，是不是)”

楊金鈴猛地回過頭去，十五斜著眼睛看著她，臉上被漏下來的陽光照的明明暗暗，分外好看。這樣極富優(yō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