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手作無奈狀。

梅絲終于玩兒夠了，才轉(zhuǎn)回正經(jīng)的表情，神秘切入當晚最大的主題。

音樂獎項嘛，除了最佳男女歌手外，分量最大的自然就是最佳唱片。全場嘉賓至少五分之一都虎視眈眈為此而來，原上連丟兩局，反倒放平了心態(tài)，也不像其他音樂人那樣緊張兮兮翹首以盼，只鎮(zhèn)定旁觀梅絲玩弄嘉賓。梅絲宣布完獎項提名后，拖著長長的尾音，靈巧的目光在全場左看右看，就是不肯蹦出最后幾個字。

場內(nèi)的聚光燈調(diào)皮地蹦來蹦去，好像正在玩捉迷藏的小孩，前后左右的歌手都目光專注一副相當期待的模樣，只原上叉了一枚糕點塞進嘴里，又因為太甜，咀嚼時露出痛苦的表情。

猝不及防的瞬間，一陣強光從頭灑落，閃得他幾乎瞎眼。

光芒當中，原上保持咀嚼的狀態(tài)抬起頭來，便正正對上了滑到面前的攝影機。

“——哈哈哈哈！”他茫然的樣子大概挺傻的，梅絲大笑幾聲后，才緊接著宣布，“恭喜你！之父，經(jīng)歷過剛才的磨難，你成功了??！”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原上怔愣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么。

回神的一瞬間，他竟然破天荒感到了無措，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身邊的秦霍。

對方同樣在看著他，四目相對，他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秦霍在這一瞬間渾身都好像要融化了，也情不自禁地回了對方一個弧度前所未有的微笑：“恭喜你?！?/br>
國內(nèi)的直播網(wǎng)站，檀木在梅絲宣布獎項最終歸屬的那一刻好像截停了一瞬，斷層之后，便是比之前更加澎湃可怕的評論墻，畫面幾乎裝不下如此多的心聲，嚴嚴實實，密密麻麻，將屏幕的每一個角落都填得滿滿當當——

——【“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最佳唱片最佳唱片最佳唱片?。。。?！”“跪下了?。。。?！”】這個結(jié)果對所有熱愛華語音樂的人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吳曉越心臟狠狠抽搐了一記，鼻頭瞬間酸澀起來，在淚水決堤而出之前逃開人群，躲著死去活來感動去了。

在他走后，沒過多久，密密麻麻的慷慨發(fā)言里便逐漸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奇怪的字眼——

——【“感覺到被虐狗的只有我一個人嗎？”“＋1”“＋1”“＋10086”】

第39章就是同一塊

隨同而來的主創(chuàng)人員幾乎都呈頭腦空白的神游狀，完全靠著本能跟隨原上和秦霍登上舞臺?？鲜ツ鹊业念C獎會場光線并不強，嘉賓席幾乎只籠罩著朦朧的微光，只最高點的舞臺處聚集了近乎全場的光芒和矚目。能踏入肯圣娜狄會場的人，多少都在音樂一界小有聲望，其中更不乏許多著名音樂人，只靠才華就能讓全球粉絲為之癲狂。而現(xiàn)在，這些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收繳無數(shù)獎項的優(yōu)秀音樂人們圍聚此處，卻都在為自己微笑鼓掌。

他們真的打敗了這樣不可思議的對手嗎？

好些人甚至神情都忍不住迷茫，他們從入這行起，看過太久太久華語音樂的頹勢，海外音樂的發(fā)展一寸一寸蠶食著他們的自信，文藝發(fā)展上國語不如外語，幾乎就像是所有人約定俗成的常識。誰沒有雄心壯志？可現(xiàn)實總會壓垮夢想，在華語音樂連推廣出去都困難的今天，他們不得不學著將目光只局限在國門當中?？杉幢闶侨绱?，理想仍舊艱難，前不久華典音樂節(jié)上的那場鬧劇幾乎消磨掉了他們最后的信心，連最權(quán)威的獎項都已墮落至此，他們累了，為之奮斗了十余年，終究收效甚微，樂壇沉淪不可逆轉(zhuǎn)，許多人已萌生退意。

若不是肯圣娜狄發(fā)來入圍邀請，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興許已經(jīng)轉(zhuǎn)職了，剛才兩項獎項的失利，雖然令人失望，但其實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能在離開這個行業(yè)之前觸碰到這一尖端盛典，即便一無所獲，他們往后的人生也有了值得回憶的成就。

誰也不曾預料到，或者誰也不曾奢想過，結(jié)局會峰回路轉(zhuǎn)，戲劇至此！

最佳唱片屬于團隊獎，照理說所有人都要發(fā)表獲獎感言，但主創(chuàng)團隊大部分人已經(jīng)懵逼了，原上為了救場，只能主動站出來。踏上這幾步階梯的時候，他仿佛感受到了與上輩子登上華典舞臺時相似的心情，歷經(jīng)歲月滄桑后再度重溫初心，那一瞬間他的感慨簡直難以名狀。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你音樂中表達的能量和純粹給了我很大的觸動，提名出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不會空手而歸。”梅絲笑著道，“伊娃很有眼光，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br>
現(xiàn)場的背景樂悄無聲息地切換成了專輯的主題曲，輕快活力的節(jié)奏讓現(xiàn)場的氣氛終于少了幾分凝重，不由自主放松下的心情讓仍在震撼中的主創(chuàng)團隊都不由受到了感染，頒獎嘉賓從幕后出來，竟然是帕維克林。

帕維克林刮了胡子還換上了正確的禮服，從儀表上就能看出對原上非常重視，他身后禮賓人員托盤上肯圣娜狄金色的天使塑像在燈光下散發(fā)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帕維克林給了他一個擁抱：“我的朋友！恭喜你！”

觸碰到冰涼塑像的那一瞬間，以往十余二十年的歲月好像走馬燈般劃過眼前，無數(shù)的不甘和遺憾仿佛鏡花水月，被這一舉動輕易撕得粉碎。原上的指尖微微顫抖，心卻火熱地燃著光，他抓著那個沉甸甸的獎杯走向話筒，梅絲問：“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

“激動吧?！贝藭r的原上從表情上絕看不出心理活動，他站在這個分量迫人的舞臺上，神情卻仍舊淡定雍容，“感謝我的國家，和所有愛我音樂的朋友?！?/br>
很少有新人能在獲獎時表現(xiàn)得如此從容，媒體席盼望著能拍到他痛哭失態(tài)鏡頭的記者們便不免有些失望。華語音樂發(fā)展式微，落后就要挨打，心懷偏見的人不在少數(shù)。采訪席位中，就有人高聲詢問：“你獲獎之后，你還會回國發(fā)展嗎？”

“當然?！?/br>
“可是華語樂壇將近十年，也才出了這么一張。”

原上目光轉(zhuǎn)而銳利地看過去，黯淡的媒體席中，華人記者被擠在角落，甚至搶不到發(fā)言的機會。

他怔愣了兩秒，輕輕笑了笑，舉起手上的獎杯，至面前親吻了一口。

“拭目以待吧。這是一張，也會是一個開始。”有一種強大的信念仿佛借由他的嗓音流淌了出來，灌溉入每一個音符所能到達的角落，他將語言換成中文，如此輕松卻又擲地有聲，“我相信我的國家，也相信我的同伴，總會有越來越多心懷夢想的人站出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