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不了一場波瀾。

“為了爭奪它，江湖上必將掀起腥風(fēng)血雨。”齊沖深沉地說。

“全部公開好了?！饼R敬天爽快地拍了拍老干部保溫杯。

“什么？！”齊沖腿一軟，幸虧有拐杖支撐，不然他得當場表演倒栽蔥。

“我既然打算將這至寶捐與國家，那么畫中的秘密當然也該向公眾開放。此乃古人智慧，理應(yīng)惠及后世、澤被蒼生，而不是由一兩個人獨占。”

“老前輩果然深明大義！”

老人這番話立即引來眾人交口稱贊。齊敬天按了按手，表示他并不是為了這點虛名而將畫與劍譜捐出的，而是真心想以一己之力回饋社會?！霸僬f下去未免rou麻了。不知兩位專家能否繼續(xù)研究劍譜？需要什么器材盡管開口，我立刻叫人去備?！?/br>
路易顯得沒那么有耐心。他撥了撥金發(fā)，懶懶地說：“我只是出了個主意而已，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研究文物我可不在行，還是交給真正的專家吧?！?/br>
他左顧右盼，已經(jīng)在考慮怎么找借口離開這兒了。他對絕大部分事物的熱情都難以長久，一旦弄明白其中的神秘之處，好奇心就會跟著煙消云散。武術(shù)和顧旭陽是少數(shù)他能堅持下來的愛好。

他是客人，無法強留，齊敬天只好轉(zhuǎn)而求助藺無缺。這位兼職文物鑒定師的漫畫家脫去頭戴式放大鏡，摘掉手套，說：“我有本職工作，這不是我的專業(yè)。既然我們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的原理，那么交給其他鑒定者來研究也可以吧？”

“可是……”齊敬天仍想挽留他。

“老人家，別這樣子！我還有漫畫連載！交不上稿怎么辦！拿不到稿費事小，讓讀者失望事大！”

他這么說，齊敬天便沒法再道德綁架他，只好郁悶地叫來秘書，讓他聯(lián)絡(luò)瀛海市大學(xué)考古系的專家過來研究。谷小飛趁機附到藺無缺耳畔，小聲說：“你那漫畫根本沒什么人看吧？月票都沒幾張，停就停了唄?！?/br>
藺無缺狠狠一踩他的腳，谷小飛嗷嗷直叫，引來齊沖、陳昊空的側(cè)目。

“我抽筋了?！惫刃★w勉強擠出笑臉。

“齊老前輩，能否讓我也留下一起研究這劍譜？”肖雪塵忽然說。

適才眾人都對畫中神妙嘖嘖稱奇時，肖雪塵始終無言地凝視著倒映在保溫杯上的圖形，似有所思，又似有所悟。

陳昊空笑道：“肖兄何必如此心急，既齊老前輩已經(jīng)許諾公開畫中的秘密，那么不如靜待專家研究整理劍譜。我等外行人哪怕跟著研究，大概也只會添亂?！?/br>
齊敬天對肖雪塵猶感愧疚，語氣溫和地說：“這倒是無妨。肖少俠精通劍術(shù)，想第一時間一窺劍譜的奧妙也在情理之中。你想看就盡管看?！?/br>
肖雪塵聞言便轉(zhuǎn)身去研究那劍譜。陳昊空見狀笑道：“我一直以為肖兄不在乎這等身外之物，想不到也有武癡的一面?！?/br>
齊沖則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對谷小飛吹了聲口哨：“你的肖大俠看到劍譜就不要你咯?！?/br>
話音剛落就收獲了肖雪塵投來的銳利眼刀。齊沖吞了口口水，心說他不是專注于劍譜么，還能聽見旁人講話？這是得一心幾用啊？

“我開玩笑的……”他咕噥。

齊敬天想留幾位客人吃飯，但路易意興闌珊，他就不強留客人了。事后他不無擔(dān)憂地問肖雪塵：“劍圣是不是嫌棄老夫招待不周？”

“絕無此事?！毙ぱm斬釘截鐵，“他眼界高，到哪兒都覺得人家招待不周，不獨針對您一人?！?/br>
齊敬天：“……”

恰巧小綺打來電話，疾言厲色地叫谷小飛回店里干活，于是谷小飛也辭別主人家準備離去。齊敬天便叫傭人備車送他一程。

肖雪塵送谷小飛到門口?！拔疫@幾天恐怕都要留在這兒研究劍譜?！彼麧M懷歉意地碰了碰谷小飛的手，“我似乎能從中參悟出什么。不是我故意冷落你，而是……”

“沒關(guān)系的，你就安心研究吧。”谷小飛大方地說，“其實我覺得你這樣也挺好，把精力都放在研究武學(xué)上，你就不會想那些難過的事了?！?/br>
肖雪塵微微睜大眼睛：“我不難過。”

“你就別自欺欺人啦，騙得了你自己還能騙得了我嗎？”谷小飛咧開嘴，“真該給你一面鏡子，讓你看看你之前的樣子。只要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你有多傷心?！?/br>
肖雪塵無言地盯著地面。

谷小飛忽然傾身抱住他，踮著腳，將下巴擱在他肩頭。“但是你研究劍譜的時候卻很開心，我知道的，你專注武學(xué)的時候看起來緊張，其實很放松。因為那是你真正喜歡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多開心一點?！?/br>
然后他不滿地嘟囔道，“要不是小綺叫我回去……唉，我怎么說也是店里的員工，不好讓她一個女孩子干所有的活。”

“干脆辭職吧?！?/br>
“那我不就失業(yè)了嗎！”谷小飛驚恐道，“誰給我發(fā)工資，誰給我交五險一金！”

肖雪塵親了親谷小飛的頭發(fā)，偷偷笑起來，心想你已成名，干點什么不比在貓咖當服務(wù)員收入高？但是他沒說出來，而是將笑容隱沒在少年的發(fā)間。谷小飛從未想過利用自己的名聲獲取利益，武林大會于他而言是一場意外的冒險，不是通往人生巔峰的途徑，他只要收獲快樂和教訓(xùn)就足夠了，這也是肖雪塵深深喜歡谷小飛的地方之一。

谷小飛抱著肖雪塵蹭了蹭，忽見齊沖和陳昊空出來送行，下意識地推開肖雪塵。他尚不習(xí)慣自己和肖雪塵的親密關(guān)系，仍做賊心虛似的，生怕別人誤會他們。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又沒干虧心事，為什么怕人看見？但是他已經(jīng)推開肖雪塵了，覆水難收。

肖雪塵擒住他的臂膀，粗魯?shù)貙⑺痘刈约簯牙?，一手摟著少年的腰，緩緩扭頭，鎮(zhèn)定地面對兩位友人，以眼神震懾他們：看什么看，沒見過基佬?。?/br>
***

黑桃8努力地將自己肥碩的身軀擠進下水道。這條古老幽深的隧道已經(jīng)廢棄多年，積滿塵埃、污垢、蛛網(wǎng)和老鼠的排泄物，空氣中漂浮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根據(jù)新老大的說法，它是民國時期德國人修建的。嚴謹?shù)牡聡袑⒌叵屡潘到y(tǒng)修得四通八達，其中一部分已經(jīng)棄置，但另外一部分時至今日仍在運轉(zhuǎn)。

這條下水道顯然屬于前者。謝天謝地。黑桃8不想掏大糞。

新老大說它通向重山監(jiān)獄，和那里的下水道僅有一墻之隔，墻壁之薄，哪怕一個內(nèi)力微弱的人也能一掌摧毀。黑桃8是探路隊的一員，他們的任務(wù)是找到那堵薄墻，然后盡量小聲地破壞它。之后他們只需靜待新老大到來即可。他的新老大聞卓異辦完手頭的事就會趕來跟他們會合，然后一齊突擊重山監(jiān)獄，救走被囚禁的魔教教主，東山再起，死灰復(fù)燃……啊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