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沒敢說話，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事可做，她一點一點地往盤子里盛菜，生怕把菜盛好就要轉(zhuǎn)過身去面對他。

    “你能不能，跟我試試？”他嗓音溫柔地低聲請求著詢問道。

    林禾端著盤子的手幾乎要發(fā)抖。

    她本來是想，先吃飯，吃完飯再和他談這些事。

    可誰知道這人根本等不到飯后再談。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鍋里的最后一點菜都被盛進了盤子里，林禾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將一盤熱騰騰的菜放到旁邊。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手指蜷起，十指絞在了一起。

    林禾在心里練習(xí)了好多次，才不是很熟稔地喊出口：“衛(wèi)樹，你擔(dān)心我，不遠(yuǎn)千里跑過來找我，我真的很受寵若驚，也很感激……”

    這個開頭就不太對。

    衛(wèi)樹知道自己要玩完了。

    “……可我不能不負(fù)責(zé)任，我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從上一段感情中抽離出來，如果此時貿(mào)然答應(yīng)你，不僅沒辦法向我死去的男朋友交代，也對你極其不尊重，甚至褻瀆了愛情本來該有的神圣純潔?！?/br>
    “我不想那樣，對不起。”

    雖然一早就猜到了她的男朋友去世了，可親口聽她說出來，衛(wèi)樹的心里還是沒來由的一抽搐。

    他第一反應(yīng)想的不是自己要怎么同一個去世的人競爭，而是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份失去摯愛的痛苦，該多么煎熬。

    林禾的眼尾泛紅，很歉意地說：“真的抱歉，我不想傷害你。”

    “林禾，”衛(wèi)樹忽然開口喊她，在林禾抬臉看向他時，男人沒頭沒尾地問她：“現(xiàn)在聽我說話還會忍不住想哭嗎？”

    林禾愣了下，輕輕搖頭。

    初始是聽一次哭一次，后來聽的多了，就像是免疫了一樣，對這道聲音的過激反應(yīng)一點一點地減小，直到現(xiàn)在，完全不會有想哭的沖動。

    而且能清楚地分辨出來，說話的是衛(wèi)樹。

    他的聲音和別人再像，也有著他獨有的特色。

    “你看，”他有條不紊地對她說：“一切都會好的?！?/br>
    “再痛再疼的傷疤，最終都會結(jié)痂痊愈，留下來的疤痕，不是在提醒你過去有多痛苦，而是想讓你銘記，在痛苦到來之前，你曾經(jīng)有多幸?？鞓?。同時告訴你，哪怕現(xiàn)在傷痕累累，你也完全可以重新收獲新的幸福和快樂，就看你自己要不要?！?/br>
    他抬起手來在她的發(fā)頂上輕輕揉了幾下，“林禾，我尊重你的決定，但這不代表我放棄?！?/br>
    “我會等你，直到你覺得你可以接受新的戀情?！?/br>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甚至五年、十年、一輩子?！?/br>
    林禾早已經(jīng)控制不住掉了眼淚，她想轉(zhuǎn)過身去抹掉淚水，卻被衛(wèi)樹強硬地拉扯進了他懷里。

    “我的懷抱借給你，不用有任何顧忌?！蹦腥说统翜厝岬纳ひ粼谒念^頂上方響起，林禾被他的聲音給蠱惑到，有點崩潰地嗚咽出聲。

    林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弄的卸下了一層又一層的防備和盔甲，像個小孩子一樣委屈地躲在他懷里哭了好久。

    被這件事一鬧，晚飯要吃的菜都有些涼了。

    最終還是衛(wèi)樹又重新熱了一遍。

    兩個人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了雨，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著玻璃窗，看起來雨勢并不小。

    “下雨了，”林禾望著外面，又扭過頭來，問他：“你……”

    “我一會兒等雨小點去找個賓館住?！毙l(wèi)樹說道。

    “不回家看看嗎？”林禾記得他對自己說過他家在北京。

    衛(wèi)樹把菜放到餐桌上，隨口道：“明早就回上海了，不值當(dāng)?！?/br>
    然而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

    兩個人吃過晚飯后雨勢非但沒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林禾在手機上查了一下天氣預(yù)報，輕聲說：“今晚可能有暴雨……”

    “你……”她頓了頓，衛(wèi)樹的心里期待又緊張，而后聽她溫和道：“……不介意的話就在這兒將就一晚吧，有客房。”

    衛(wèi)樹巴不得呢。

    這哪兒是將就！

    他的唇角翹起來，在心里把老天爺感謝了千遍萬遍，笑著答應(yīng)：“好啊?！?/br>
    “那個……”林禾咬咬唇，聲音很小地問他：“你要聽我男朋友的事嗎？”

    林禾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既然他剛才說了那番話表明了立場，自己也不必對他有所隱瞞，過去的一切，可以讓他知道。

    “只要你愿意。”衛(wèi)樹溫柔地應(yīng)道。

    “那，等我一下?！绷趾虖纳嘲l(fā)上起身，在冰箱里拎出兩瓶酒來放到他面前。

    衛(wèi)樹打開蓋兒，將其中一瓶放在手邊，還不忘囑咐了句：“別喝多?！?/br>
    林禾笑了笑，“嗯。”

    沉默了幾秒鐘后，她仰頭喝下一口酒，對衛(wèi)樹說：“他叫凌延，是名特警，大我三歲。我是大二那年出去玩和他在景點遇到的，因為他撿到了我的錢包，有了交集，后面慢慢發(fā)展成了男女朋友。”

    “15年的時候，我臨近畢業(yè)，他出了事，出任務(wù)不幸犧牲了?！绷趾逃趾攘丝诰?，眼眶變得紅通通的。

    “本來說等我畢業(yè)就商量結(jié)婚的事無疾而終，我拿到了他的遺書，”她的聲音開始泛哽，“那枚戒指……就是他還回來的。”

    一直沒說話的衛(wèi)樹已經(jīng)喝了大半瓶酒，林禾還在繼續(xù)說：“跟他談了三年的戀愛，可我用了同樣的時間，還是沒能忘掉他……”

    “為什么要忘掉？”衛(wèi)樹忽然出聲疑問：“他曾經(jīng)來過你生命里，就會留下來過的痕跡。”

    “林禾，你沒必要強迫自己刻意去忘記一些事，我們?nèi)魏稳硕疾粫z忘讓我們印象深刻的記憶，因為大腦會幫我們存儲，除非出了意外失憶?！?/br>
    林禾耷拉著腦袋，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后來莫名其妙地扯到了衛(wèi)樹身上，問他有沒有交過女朋友，衛(wèi)樹說沒交過，但暗戀過。

    外面的大雨還在傾盆而下，夾雜著狂風(fēng)的怒吼。

    客廳里林禾哭過之后又被衛(wèi)樹逗得笑了起來，聽他講他的暗戀的事為什么會這么有趣。

    夜?jié)u漸地深了，桌子上放著七倒八歪的一堆酒瓶。

    林禾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滑坐在了地毯上，她的手里還抱著一瓶沒喝完的酒，衛(wèi)樹想要從她手里拿過來，這人還死護著不給。

    衛(wèi)樹被她給氣笑，抬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