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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起周延派人回報,城中集合流民三千,村人一千兩百,并有聞聽消息的百姓陸續(xù)趕來。南北商隊少于往年,小商小販卻逐日增多。“南城損毀最小,經(jīng)過清理,三成恢復(fù),食肆雜鋪間有開張?!?/br>“市布者尤多,布商往來頻繁。”“糧仍少,言州治所下發(fā)種子,百姓仍憂明歲春耕?!?/br>每隔兩日,便有送信人從壽春出發(fā)。因雨雪阻路,速度實在太慢,桓容等不及,干脆換成鵓鴿。魏起周延大感驚奇,第一時間想到,如能將此法用于軍中,益處定然不小。于是乎,兩人特遣一什州兵設(shè)網(wǎng)馴養(yǎng),遇上路過的鳥群總要逮下幾只,連麻雀都不放過。可惜眾人都是門外漢,既沒有秦氏塢堡熬鷹的經(jīng)驗,也沒有李夫人特制的香料,哪怕逮住兩群鵓鴿,數(shù)量超過四個巴掌,最終也沒能馴出一只。到頭來,鳥死的死、逃的逃,另有部分進了州兵的肚子。幸虧桓容不知此事,若是知道,肯定會大罵“暴殄天物”,扣兩人半年軍餉,令其面墻畫圈,仔細(xì)反省。臨到十月底,建康終于來人。拖延許久的封賞發(fā)下,敷衍得令人可笑。倒是調(diào)兵的旨意沒有下達,或許是中途被人阻攔,也或許是太后沒有過度腦抽。“授幽州刺使桓容忠武將軍號,持節(jié)。賞金一百,絹三百,金玉帶三條?!?/br>宣旨的是個內(nèi)侍,表面對桓容十分客氣,嘴上能將人夸出花來,笑容卻格外的假,不知不覺間透出一股傲慢之意。桓容對他有幾分印象。幾月前隨南康公主入宮,在太后身邊見過此人。其名阿訥,做了十余年大長樂,算是褚太后的心腹。然而,送賞的不是朝廷官員,而是個內(nèi)侍,仍讓桓容十分不解。需知魏晉以來,皇室大臣汲取漢時教訓(xùn),對內(nèi)侍都很戒備。阿訥身居高位,手中權(quán)力卻十分有限,比漢時的宦者,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派他來送封賞,褚太后是糊涂了不成?不怕自己心生不滿,直接一刀把人咔嚓掉?桓容掃兩眼官文,又看一眼老神在在的阿訥,眉間擰出川字。“敢問使君,袁氏郎君可在?”“袁峰?”“正是?!卑⒃G又取出一卷圣旨,道,“仆此次來幽州,奉太后和官家之命,需要親眼見一見袁郎君,當(dāng)面宣讀授封?!?/br>聽聞此言,桓容放下官文,微微瞇起雙眼。“授封?”“袁瑾忠心,不慎為jian人所害,太后憐惜幼子,官家體恤忠臣,經(jīng)朝廷合議,授封袁郎君國伯爵,還請使君行個方便?!?/br>呦呵!桓容怒極反笑。旁人不知底細(xì),褚太后理當(dāng)一清二楚,什么手下謀逆都是托辭,為的不過是順利甩鍋,保下袁峰性命,方便桓容將袁氏力量收入囊中。如今用這話來堵他?為jian人所害?jian人是誰?瞇眼看向阿訥,桓容捏了捏手指,壓下怒火,嘴角笑紋加深。如果是褚太后指使,未免太過小家子氣,全不似往日作風(fēng)。如若是阿訥自作主張,真以為他不敢殺人?桓容良久不言,阿訥神情微變,聲音有幾分強硬,“還請使君行個方便?!?/br>“我若是不呢?”桓容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笑容帶著冷意。“……”“笑話而已?!被溉葑焐险f笑,眼底卻涌現(xiàn)出殺氣。阿訥久在宮中,最擅長揣摩人心。比起數(shù)月前,桓容的變化太大,可謂判若兩人。按照之前的印象應(yīng)對,自然不會有好果子吃。阿訥不禁感到后悔。在臺城太久,習(xí)慣宮人的唯唯諾諾,甚至連帝后也不放在眼中,致使他忘記了,如今的朝廷不比以往,皇室且要看士族的臉色,遇上執(zhí)掌各地的刺使,如桓溫郗愔桓沖之輩,跺跺腳,建康都要抖三抖。桓容不比父輩,實力仍不可小覷。自己犯了哪門子混,硬要去觸他的霉頭?眼見對方隨意丟開官文,手按腰間寶劍,阿訥突感頭皮發(fā)緊,臉色隱隱發(fā)白。心知對方真要殺了自己,太后也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意識到現(xiàn)下處境,明白之前做了什么蠢事,阿訥連忙站起身,收起傲慢,表情愈發(fā)恭敬,姿態(tài)擺得極低。桓容嘖了一聲,頗覺得可惜。這人要能再蠢一會,自己就有機會下手。不說真的一刀砍死,打幾棍子送回建康,也好讓褚太后明白,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絕不能動。如果敢踩過底線,下一次棍子落在誰身上,當(dāng)真不好說。可惜啊。搖搖頭,桓容收起笑容,命人去請袁峰。健仆離開不久,屋外突起一陣喧嘩。雜亂的腳步聲伴著拖曳聲,時而夾雜模糊的喝斥,一并傳入桓容耳中。“怎么回事?”話音剛落,袁峰便出現(xiàn)在門外,身后跟著健仆和兩名部曲。部曲合力抓著一名男子,喝斥聲就是男子發(fā)出。男子年不過而立之年,眉眼間同袁峰有兩三分相似,只是氣質(zhì)猥瑣,眼底掛著青黑,明顯是酒色過度,身體被掏空了底子。“峰見過使君?!?/br>在外人面前,袁峰永遠(yuǎn)是一板一眼,言行舉止分毫不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端正的拱手揖禮,袁峰看也不看阿訥,命部曲將那男子按到廊下,道:“此人形跡鬼祟,在府中刺探消息。峰疑其圖謀不軌,故將其拿下?!?/br>不等桓容開口,男子不信的睜大雙眼,喝斥道:“小兒,我乃你父兄弟,你的伯父!”袁峰不為所動,淡然道:“峰確有一名伯父,先前戰(zhàn)死壽春。你是何人,峰并不認(rèn)得。”伯父?桓容仔細(xì)打量廊下之人,聽聞袁真確有一名庶子留在族中,莫非就是此人?據(jù)打探來的消息,袁真很不喜此子,親手殺死生下他的婢妾,還差點將他劃出族譜。“袁峰!”男子兀自掙扎,臉色漲紅,呼呼的喘著粗氣。也不知是心懷憤怒,還是身子太虛,單純累到如此地步。“桓使君……”阿訥暗自焦急,想要開口,奈何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怒視廊下男子,恨不能一巴掌扇過去。說好讓他小心行事,怎么會鬧成這樣?早知是爛泥摸不上墻,萬萬沒料到,連個小兒都哄不住!袁氏族中并不和睦,又被袁真厭棄,他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莫非就因為是個白癡?桓容掃了阿訥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在對方以為他會“網(wǎng)開一面”時,開口道:“拖下去打二十棍,死了便罷,沒死就問一問,他是如何混進府中,又是如何找到袁郎君。凡同他接觸之人,一個不落,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