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不再有任何畫面浮現(xiàn)。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這時候，突然身后有個稚嫩的聲音大叫“不要過去！”

    她收拾了心情，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個表情驚恐的小男孩。他大約十歲左右，瘦骨嶙峋，披著樹葉做的斗篷，遠(yuǎn)看像一團(tuán)移動的草叢。

    胡小陌收拾了心情，向他走過去，小男孩有些猶豫，大概拿不準(zhǔn)她是什么人。不過胡小陌拿出吃的之后，他立刻就放下了戒備。沖上來接過去就往嘴里塞。

    因為吃得太急，差點沒嗆死?？杀闶沁@樣，也死都不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哪怕是不小心漏在地上的，都連忙蹲下?lián)炱饋?，塞回嘴里去?/br>
    等他緩過了氣，含糊地胡小陌說“別過去，都是假的?！?/br>
    胡小陌問“你叫什么？”

    小男孩含糊地說：“四癩子。”

    “你父母呢？”

    四癩子渾不在意“他們不聽我的，進(jìn)去了。說那里有金山，過去就要發(fā)財。”

    “城里的人去哪兒了？都進(jìn)去了？”

    四癩子點頭：“都進(jìn)去了?！彼炎詈笠豢陲灨裳氏氯?，還往胡小陌看。

    胡小陌不肯再給“你餓得厲害，一下就不好吃太多。過一會兒再給你吃的?！?/br>
    他也不再堅持。只問“有沒有水。他們把神龕都拿走了。這里的水也不能喝了?！?/br>
    胡小陌把包里的水拿出來給他，問“誰把神龕拿走了？”

    “人唄。”四癩子‘噸噸噸’地灌了大半瓶，胡小陌強(qiáng)行阻止他喝太多，他才停下來。但緊緊地攥緊了水瓶，警惕地看著胡小陌。

    胡小陌說“這瓶給你。但是你得慢慢喝。”

    他松了口氣，雖然看胡小陌的眼神還有些狐疑。

    “到底怎么回事？”胡小陌問他。

    四癩子說“一開始，天上有光，后來時季都不對了，到處都是魔物，小山那么高。它們一出來，就往仙山去了。后來再也沒回來。時季又對了，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日子仍然如常，只是周圍多了好多像水面一樣的東西。大家都不敢出門，只說可能是仙人把它們殺了，等事情平穩(wěn)下來，仙人們會出面有個交待，可魔物們沒有再來，仙人們也沒有來，水紋卻一直存在。人都慌了，到處開始搶東西，神龕、吃的、家畜?！?/br>
    胡小陌指著天地間巨大波紋問他“這個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一開始到處都是，不過沒這么大，后來它們漸漸合在一起，才成了一個大的。不過在離我們平川很遠(yuǎn)的地方，但是它每天都會前移?！?/br>
    男孩說著，很不是滋味：“最先，只是蛇蟲鼠蟻全往它里面走。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后來，有人說，在里面看到神仙了，還看到仙們的人了。還有人說，這東西，是仙門的人召喚出來的，這是往九重天去的。只要走進(jìn)去，就是仙境。仙門的人就是都去了仙境，才沒有出現(xiàn)的。那些動物什么的，也都是向道，所以進(jìn)去成仙了。于是就有人聽信了，開始往里面走了，后來也不知道誰說的，帶著神龕不止能成仙，怕還會得仙位呢，因為那是大仙人的東西，是信物。好多人，從好遠(yuǎn)的地方來，都進(jìn)去了。我阿爹阿娘本來不大信，可神龕沒有了，我們就沒地方能種地，沒吃的。阿爹就說，他先進(jìn)去，萬一真的是仙境，再叫我們進(jìn)去?！?/br>
    “結(jié)果呢？”

    “他進(jìn)去之后，我阿娘就興高彩烈地要帶我們進(jìn)去了。我沒有看到阿爹叫我們，可她非說阿爹就站在那里等我們呢。我不肯去，她抱著弟弟，牽著meimei，也沒手管我。”四癩子抿了抿嘴，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我想把阿妹扯過來。阿娘不松手，還要來抓我。我就跑了?！?/br>
    說完非快地拉著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不想叫胡小陌看到什么，大概覺得自己是個大丈夫，哭起來太丟人了。喃喃說：“有好幾次，不知道為什么，我會不由自由地往這里走。半夜我都睡著了，突然驚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就要往里面走過去了。后來我睡覺，都把自己捆著。”

    胡小陌說：“那些小山一樣高的魔物，有沒有再回來？”

    四癩子搖頭“沒有?！甭曇粲行┥硢?。

    胡小陌猜測，這些東西到來之后立刻去找仙門的人，說明它們懂得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消滅當(dāng)?shù)氐牡挚沽α?。但后來大概是發(fā)現(xiàn)本地有辦法抵抗的人都死了之后，便立刻回去自己的世界了。普通人對它們來說，毫無威脅，根本不配讓它們屠殺。

    四癩子問胡小陌“仙人們怎么不來？”

    “仙人們都死了?！?/br>
    四癩子愣愣的“沒有仙人了嗎？”

    “沒有了。”

    四癩子呆在那里。

    胡小陌問他“這里還有別人嗎？”

    四癩子搖頭。

    “那走吧?！焙∧鞍涯ν熊嚹贸鰜?。

    四癩子駭了一跳，不知道怎么能憑空變出東西來。他照胡小陌的指示，坐上去，有些忐忑地問“你不是仙人嗎？”

    胡小陌搖頭“不是。”

    “可你能變東西。你不能把我阿爹阿娘弟弟meimei救回來嗎？”

    看著他期盼的目光，胡小陌很想說，我可以?？伤荒軗u頭“我沒有辦法。”

    四癩子一臉茫然“那我們怎么辦呢？我阿爹，阿娘，弟弟，meimei的仇怎么辦？”

    他總想著，只要熬住了，等到仙們?nèi)顺霈F(xiàn)便就好了。仙人們一定曉得是怎么回事，天下有什么事，是仙人辦不到的呢。仙人一定會幫親人幫報仇的。

    可現(xiàn)在，卻沒有人能幫他了。一切希望都已經(jīng)失去了。他孤零零一個，失去了親人，失去了伙伴。

    胡小陌看著面前瘦小的男孩，很想安慰他，但她卻沒有。只平靜地對他說：“現(xiàn)在，我們只能靠自己了。你要報仇也只能靠自己?！闭f著把衣服丟給他，叫他穿上，又拿一條圍巾，手腳麻利地把他的頭包得扎扎實實，騎摩托車的時候，迎面吹來的風(fēng)是最冷的，冷到骨頭縫里。

    囑咐他“一會我趕時間開得快，你得抱緊我?！?/br>
    四癩子不明白坐在這個冰冷冷硬邦邦的東西上做甚么，這么沉的東西又怎么會走得動。但仍然麻木地照她說的做。

    就在胡小陌要發(fā)動車子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那種來大地深處的震顫。

    她回頭，看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