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秋天到這邊來的，那時廉先生的住處就和這差不多了，不過蜜蜂和蝴蝶更多。蜜蜂嗡嗡嗡地叫著，非常熱鬧。聽說蜜蜂和蝴蝶都是廉先生養(yǎng)的?！彼呎f邊搖動大門前的門鈴。

袁寧看著那古樸的、發(fā)出鈴鈴鈴脆響的銅鈴，感覺自己小小的心臟跟著那銅鈴晃啊晃。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兩條眉毛之間有道長長的疤痕，不過他自己一點都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讓它留在那里。于是別人一眼看去，也不會在意那無傷大雅的疤痕——雖然它是那么地顯眼，可是它和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又有什么不同？都是組成這張臉的一部分而已呀！

袁寧覺得這人給自己的感覺非常親切。他仰頭與對方對視，乖乖向對方問好：“您好！我叫袁寧，我大哥說今天是這里的開放日，帶我們過來這邊看一看！您就是廉先生嗎？”

“對。”廉先生點點頭。

廉先生注視著袁寧，從袁寧身上感受到一股清冽的氣息，這種由里而外的通明透亮，他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過了。他這里像個桃花源，可以讓人無憂無慮地生活?？刹⒉皇撬腥硕歼m合桃花源，比如旁邊的大河就一直心有遺憾。眼前這孩子像是一汪清泉，與這孩子對視的時候容易在他眼底照出自己的模樣、勾起心中的惆悵與憾意。

廉先生還察覺了縈繞在袁寧身上的蓮子的氣味。別人是無法嗅見的，但那些蓮子由他一手培育，只要有人曾帶著它們，他就可以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再看大河對袁寧的態(tài)度，廉先生明白過來，袁寧和他身邊的少年大概就是幫助過大河母親的人。

什么樣的家庭才能養(yǎng)出這樣的孩子呢？廉先生難得地對外面的人產(chǎn)生了幾分好奇。他微微側身，對袁寧和章修嚴幾人說：“跟我來吧，我?guī)銈內(nèi)プ咦?。?/br>
第84章種子

張大河沒有跟著進去。圍墻之內(nèi)有延綿的暖房,有些掩蓋得密不透風,有些是玻璃蓋成的,隱約可以看出里面蘊藏著的蓬勃生機。袁寧很喜歡這里。他感覺風到了這里以后變得細細柔柔，仿佛突然到了春天,一點也不冷了。袁寧轉頭看向廉先生，廉先生也在看他。

廉先生說：“這里氣候特殊，四季如春,所以植物長得特別好。山下是花房，用來育種和育苗，在往上一些是園圃,長著給水云間供給的蔬菜，也搞點養(yǎng)殖?！彼叩寐€(wěn),等整個腳掌完全踩到地面了,另一個腳掌才跟上,等走到第一座暖房附近，他才從旁邊拿起根拐杖,用杖撐著往前走。廉先生邊走邊說,“我腿腳不好，走得慢,你們不要見怪?！?/br>
袁寧愣了愣,看向廉先生的腿,感覺有絲絲寒意從里面透出來。是因為這種古怪的寒意，所以廉先生的腿不好嗎？袁寧若有所思地跟在廉先生身后往前走。

農(nóng)場里的種苗基本是自己育種的，山下平坦的田野種糧食,引山上的湖水澆灌，山上的作物種類又多又雜，有花卉、有果蔬、有棉麻，但整座山看起來非常大，這么多的作物藏在里面一點都不雜亂，反而有種渾然天成的和諧感，仿佛它們天生就該生長在這里。

袁寧很快看到了山上的大湖。它不僅沒有結冰的跡象，還散發(fā)著絲絲熱意，雪白的水蒸氣縈繞在湖面，朦朦朧朧，宛如仙境。稍稍走近一些，就能看見有魚兒歡快地躍出水面。

真漂亮啊！

走到湖邊，湖岸是高高低低的巖石，上面沒有半點積雪。袁寧蹲下去摸了摸，發(fā)現(xiàn)巖石暖暖的，仿佛湖底下燒著火，大湖像個鍋，一直溫著水，連帶整座山也溫暖如春。袁寧驚奇地問：“底下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燒著呢？”

廉先生說：“是底下藏著一些吸熱能力強的礦藏，把四周的熱都吸收過來?！?/br>
“所以這邊的花兒才開得這么好！”袁寧恍然了悟。

袁寧四人跟著廉先生走過藥圃、花田和蔬果園。欒嘉拉袁寧摸摸這個果子，再摸摸那個果子，覺得稀奇極了。他雖然不熟悉各個季節(jié)的蔬果，但也知道有些果子不該在這季節(jié)出現(xiàn)！

繞著湖逛完一圈，袁寧感覺兩腿有點發(fā)麻。他體貼地說：“廉先生您累了吧？謝謝您帶我們逛這么久！”

廉先生氣息平和，神色也很平靜：“沒什么，反正我也沒多少事要做?！彼蛟瑢?，“你是準備在牧場搞大棚種植？”

袁寧點點頭。

廉先生帶袁寧去育種溫室，給袁寧介紹了挑選種子、培育種子和萌芽初期管理的經(jīng)驗。對于有興趣學這些的，廉先生一般都大方地傾囊相授。

袁寧聽得有點入迷，光是處理種子就有那么多學問?。∶糠N種子都有自己喜歡的溫度、營養(yǎng)和微量元素，不同的培養(yǎng)液、土壤條件適合栽培不同的植物！這些東西孟兆也給袁寧講解過，不過廉先生說得更細、更具體，袁寧邊記在腦袋里邊刷刷刷地往紙上寫。走完育種區(qū)，袁寧已經(jīng)記滿了好幾頁筆記。

眼看天要黑了，廉先生說：“有個花房的花兒已經(jīng)結子了，可以采集種子，我正在給它們尋找下一任主人，你要是真的想種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采一些?！彼D了頓，凝視著袁寧，“不過只能你自己進去，能采到多少得靠你自己?！?/br>
袁寧眼睛亮晶晶：“真的可以嗎？”

廉先生點頭，轉頭和章修嚴說了幾句話，領著袁寧進了一間花房。欒嘉沒法跟著，忍不住嘀咕：“怎么感覺神神秘秘的！只能讓寧寧自己進去啊，我也想去！”

廉先生也沒跟進去。他又轉了回來，朝欒嘉三人笑了笑，說道：“到前面的石桌邊吃些點心吧，也喝點茶暖暖身體?！?/br>
章修嚴禮貌地道謝：“多謝了?！?/br>
廉先生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章修嚴。這人原本是六親不近的煞星命，一生榮顯不盡，只是要忍耐身居高位的無邊寂寞?？扇缃褚豢矗滦迖离m還是那不近人情的面相，那煞星命卻已經(jīng)破了。想到剛才那通明透亮的孩子，廉先生說：“那孩子是個福星，就是親緣薄了些，你們?nèi)羰钦嫦矚g他就待他好一些?！?/br>
欒嘉驚奇不已：“廉先生還會看面相嗎？我的面相怎么樣？”

廉先生說：“面相不是恒定的，會隨著人的際遇而改變。”

比如欒嘉原本與章修嚴相像，只是章修嚴是貴運，欒嘉是富運，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不過日子到底過得如何，只能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如果一生都不曾遇到過那些令人眷戀甚至迷戀的東西，應該也不會覺得痛苦或遺憾吧。

欒嘉對這個也不太執(zhí)著，他悄悄抓住了霍森的手，笑嘻嘻地問廉先生：“那比起以前我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廉先生淡淡笑道：“你自己心里應該有答案?！?/br>
“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