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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不耐地皺起,道:“愚蠢。” 這下,張汜清若還猜不準(zhǔn)他的態(tài)度,也不配繼續(xù)待在唐琛跟前伺候了。 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意味深長地打量幾眼那長跪于地的纖弱女子,心中暗暗忖測著。 唐琛身材高,臂膀?qū)掗?,整個人往那兒一坐,就擋住了大半的陽光。 蔣琬琰微喘著息,嬌小的身軀完全被包覆在男人身前的的陰影下,免于受到烈日曝曬。 她瞇了瞇眼,仰頭看向正雙手抱胸而坐的唐琛。 他俊朗的面龐上不見半點憂心之色,反倒眉眼彎彎,唇角橫斜,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氣得蔣琬琰內(nèi)心初萌芽的感情,頓時間蕩然無存。 回憶,在某個瞬間戛然而止。 蔣琬琰禁不住偏過頭來,打量身旁男人冷峻的側(cè)臉。 帝王的內(nèi)心總是曲折,任憑她與唐琛朝夕相處也無法琢磨出其中的三分。 蔣琬琰隱隱覺得唐琛待她,應(yīng)當(dāng)是有情的。但她卻不敢斷言,這份情究竟有多深。 “陛下。” “嗯?” 唐琛輕聲應(yīng)著,轉(zhuǎn)頭見她眉如遠山,微笑時彎成恰好的弧度,聲音清甜,“您今兒個可要留宿鳳棲宮?” 聞言,唐琛腳步微頓,目光忽然變得復(fù)雜起來。 他這幾月以來近乎日日不間斷地往鳳棲宮跑,卻從不在夜里留宿。 一來,是他感覺到自家小皇后心底對床事仍存有陰影。二來,則是因為成親那會兒,蔣琬琰年方十五。 雖然當(dāng)時的她,已經(jīng)出落得標(biāo)致玲瓏,但到底是尚未發(fā)育完全,骨子里屬于成熟女人的的媚意沒有盡數(shù)揮散出來。 唐琛便想著再緩上一緩,等到她身心皆甘愿與他結(jié)合為止。 剛思及此,腳步已經(jīng)來到乾元宮門前。 唐琛素來都在東側(cè)的勤政殿中,處理日常的政務(wù)和瑣事。楠木長案邊擺有一把矮太師椅,是獨屬于蔣琬琰的座位。 尋常男子皆好紅袖添香,唐琛偏偏嫌棄這紅袖手勁兒不足,磨出來的墨汁不夠勻稱,索性親力親為,煞盡風(fēng)情。 若是換作旁的女人,遭到夫君這般棄嫌,脆弱如玻璃的小心臟早該碎落滿地了。 可蔣琬琰卻樂于當(dāng)個花瓶似地,閑坐在那兒看看書、吃吃零嘴,小日子過得滋潤。 然而,今日椅子還來不及坐熱,御前總管張汜清便穩(wěn)步前來。 他在距離案前七尺處停下腳步,筆直一跪,“啟稟陛下,攝政王求見。” 聞言,蔣琬琰捏著棗泥糕的手突然僵住,顯是沒有想到公孫凝飛快地搬來了救兵。 唐琛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皮,一眼便猜中蔣琬琰心里所想,不禁失笑道:“怕什么?” 聞聲,蔣琬琰黯淡的眸子漸漸重回光彩。平時當(dāng)慣了受氣包,她竟險些忘記自己還有這么一座堅實的后盾可依! “那……臣妾先到簾子后方回避?!?/br> 說罷,蔣琬琰也不待他開口回答,腳底像抹油似地溜了。 若不是顧忌張汜清在場,冷面不可輕易崩壞,唐琛簡直差點氣得笑出聲來。 他稍微平復(fù)了會情緒,方沉聲道:“傳?!?/br> 公孫家爵位世襲罔替,是業(yè)朝赫赫有名的鐵帽子王。第三代的公孫弘毅,甚至在先帝遺詔中獲封為攝政王,輔佐少年皇帝打理國政。 這樣的人,實為君王的眼中釘,rou中刺,必得剿除而后心安。 “臣公孫弘毅,拜見陛下。” 公孫弘毅時年已過四十,恰及弱冠的帝王在他眼中看來,只不過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子。 因此,這會兒雖是覲見,他兩腿的膝蓋卻刻意不著地,如同對天子權(quán)威的挑釁。 公孫弘毅把頭一梗,不待上位者準(zhǔn)許,徑直開口說道:“臣在年輕氣盛時,滿心滿眼只顧著建功立業(yè),卻疏于子女管教,致使凝兒到了將要及箕的年齡,還這般不懂事?!?/br> 年輕帝王唇縫抿得嚴(yán)實,半點兒不像欲松口的樣子。 公孫弘毅見狀,只得繼續(xù)說道:“如今,臣年事已高,早不如朝中那些新晉官員年富力強。高踞著尊位,卻無法為國家做出貢獻,實在慚愧!” 唐琛用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面,不緊不慢。他估摸著,這段開場白應(yīng)該足夠長了。 果不其然,公孫弘毅緊接著就道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臣今日前來覲見,是有兩件事情懇請陛下應(yīng)允?!?/br> “其一,臣愿主動摘下這頂官帽,卸去攝政王的頭銜,從此不再干預(yù)朝政?!?/br> “再次,凝兒已是議親的年紀(jì)??伤莻€油鹽不進的性子,一心癡慕于您……” 公孫弘毅說著說著,竟朝前逼近幾步,逾越了君臣間的距離界線。 “陛下!臣不奢求您能夠冊她為副后,但哪怕貴妃、夫人都是凝兒三生修來的福氣?。 ?/br> 唐琛將雙指并攏,輕按在削薄的下唇。 這公孫弘毅方才那憂國憂民的模樣,可裝得太像了。誰知到頭來,還不是緊攥著權(quán)力當(dāng)籌碼來與他談判? 誰也不肯讓步。 一時間,殿中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凝重的氣氛,嚇得蔣琬琰幾乎屏住氣息。也恰恰是這一屏,她居然順不過氣地輕咳起來。 “咳咳……咳咳……” 公孫弘毅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卷簾后頭藏著一人,從剪影還可看出那是個身材曼妙的女郎。 他不禁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滿唐琛讓女人旁聽議政的過程。正欲諫言,卻聽得高高在上的帝王低笑出聲。 “皇后調(diào)皮了,愛卿見諒?!?/br> 話落,唐琛眉目一凜,態(tài)度忽然變得生冷起來,“方才愛卿所提之事,朕已有決斷?!?/br> 他兩道劍眉又黑又長,倔傲地朝兩鬢高挑著,“這些年,愛卿著實為朕的帝業(yè)貢獻良多。如今朕已長成,自該讓卿好生歇著,安度晚年?!?/br> 正當(dāng)公孫弘毅怔忡的片刻,唐琛已將后半句話道出口來,“趕明兒,朕會親自下旨將卿免職,至于公孫姑娘……” 唐琛掰弄著指尖的玉板指,薄唇輕勾,唇邊隱隱浮現(xiàn)笑意,“若是納妃的話,皇后只怕要與朕置氣?!?/br> 突然被點到名兒的蔣琬琰,不由愣了愣,想解釋卻無從開口,內(nèi)心幾乎要吶喊出聲—— 唐琛,你這個狗皇帝,可別拿我當(dāng)擋箭牌?。?/br> 想公孫弘毅辛苦拼搏了半生,豈會容忍他向來看不起的小毛頭,寥寥幾句就奪走這一切。他心中惱火,額角的青筋更是突突直跳,“皇帝!” 眼瞧著火爆的氣氛,幾乎一觸即發(fā),唐琛卻是幽幽地喊了句,“叔叔。” 自從他懂事以來,十?dāng)?shù)年間都沒有再用過這個稱呼,頓時叫公孫弘毅渾身寒毛直豎起來。 “你當(dāng)真以為……”唐琛右手撐在案前,上身前傾,望向公孫弘毅的雙目精光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