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面又掏出一把瓜子來吃的燕綏，忽然笑道：“這些東西到底妥當(dāng)不妥當(dāng)，馬上就可以證明?！?/br>
    眾人便都看她。

    紅薯倒是可以現(xiàn)在就嘗嘗，但是只有一個，玉米那種子看著就不好吃了啊。

    文臻笑盈盈沖燕綏躬身，“還請殿下發(fā)個春?！?/br>
    殿內(nèi)不知道是誰噗地一聲。

    燕綏冷不防她點名到自己頭上，有點愕然。

    眾人表情更是復(fù)雜，都知道宜王殿下有萬物催生之能，說到底就是天生神農(nóng)能種地，但他身份尊貴人又古怪，誰敢指使他種地。

    現(xiàn)在有人敢了，用的詞還這么……古怪。

    看殿下的眼神，陰惻惻的，好像滿滿寫著“這什么見鬼的提議你是想我弄死你嗎？”

    文臻怡然不懼，“殿下啊，想吃爆米花嗎？想吃薯條嗎？”

    燕綏哼了一聲。

    文臻命人抬了兩個大缸來，一個缸里種了紅薯，一個缸里撒了玉米種子，然后請殿下高抬貴手發(fā)春。

    殿下也就彈彈手指，然后眾人便經(jīng)歷了一場眼花繚亂的出牙生苗結(jié)塊莖長果實過程，其間文臻還眼疾手快地收獲了一把山芋梗。

    沒多久文臻就在缸里一嘟嚕刨出一大串的紅薯，又在高高的玉米桿子上掰下六七根玉米。

    眾人都驚嘆地望著，尤其是玉米的高大挺拔令人驚異。

    太監(jiān)又按照吩咐拎了一個小爐子和一口鍋來，文臻現(xiàn)場炒了山芋梗，煮了玉米，剩下的玉米和紅薯則埋在爐子的爐灰里。過了一陣扒出來，滿殿里便是熱騰騰的谷物香氣。

    眾人聞著這甜蜜的香氣，飽含豐厚土壤和山野氣息的豐美，忽然便覺得肚子咕嚕嚕地空了許多。

    文臻老習(xí)慣，當(dāng)著眾人面，幾樣?xùn)|西都吃了，又過了一會，才請大家品嘗。

    先嘗了山芋梗，只留了一點點的嫩葉，盛在白瓷盤里碧玉般盈盈，入口口感清脆嫩鮮，吃完口齒清爽留香。

    而玉米的形狀首先就引起了大家的關(guān)注和贊美，紡錘狀的玉米，金黃的種子排列整齊細密如玉齒，又似一顆顆金豆兒，形狀豐碩飽滿，在枝頭時候便墜得枝葉下垂，瞧著便令人有種豐收的喜悅。

    再嗅氣味，甜美清香，淡而好聞，入口齒尖微微一碰，便有細膩的甜汁滲入口腔，咬下幾顆玉米豆來，口感糯軟，微微彈牙，淡淡清甜，著實滋味美妙。

    大家一開始還顧忌身份，用牙齒一顆顆磕，再然后便忍不住了，眨眼間啃完一只。連牙口胃納都不好，很少吃東西的單一令，都吃了小半只。

    吃完玉米，眾人撫撫肚子，都覺得有點飽，隨即想，這玉米別的不說，飽腹之名不虛傳。

    此時再把烤得黑漆漆不起眼的紅薯端上來，便顯得有點強人所難，然而當(dāng)文臻剝開那層黑色脆皮，里頭金黃發(fā)紅的瓤噴射著惑人的香氣刺激著人的視覺和嗅覺的時候，所有人又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這一吃，便吃多了，沒一會兒，一群人便喘著氣撫著肚子不說話了。

    皇帝也都嘗了嘗，此刻便道：“諸位，如何？”

    李相霍然立起，滿臉放光，“陛下，臣覺得無需三中取一，就該京郊三縣馬上全部種植才對！這玉米紅薯，比臣想象得更為珍貴！文大人有大功于國！”

    易德中也附和道：“是啊。沒想到這作物，滋味竟然如此美妙！而且確實飽腹，臣就吃了一個紅薯一只玉米，竟然就飽成這樣了。而且入腹熨貼，并無任何不適?！?/br>
    又有人走到缸邊，命太監(jiān)把里頭的紅薯都刨了刨，仔細算了算，駭然道：“這產(chǎn)量似乎也不錯?！?/br>
    單一令道：“這是宜王殿下以異能生發(fā)，產(chǎn)量做不得準(zhǔn)，還是需要實際栽種才知。”

    眾人都點頭，文臻笑道：“這兩樣作物，還不止這些好處。紅薯補虛乏，益氣力，健脾胃，強腎陰。玉米益肺寧心、健脾開胃、利水通淋。紅薯還能制糖、醬油、蜜餞和釀酒呢。”

    眾人便又商量說全種還是太冒險了，但此物確實是好，還是按原計劃，盡早試種，京郊三縣三中取一，成功后以中州為軸心向全國推行。

    章程定下來后，眾人又贊文臻此二獻當(dāng)可為大功。倒是姚太尉哼了一聲，道：“又是玉米，又是紅薯，都又能飽腹又美味，還用途多樣。好巧！忽然間這許多如此神奇的作物！”

    尚書令也道：“這種百年難遇的作物，便是有一樣就是國家之福，同時出現(xiàn)，倒未必妥當(dāng)。”

    姚太尉又道：“兩種東堂從來未有的神奇作物，忽然都被文大人發(fā)現(xiàn)，文大人真乃天縱奇才，朝中難見啊。”

    文臻心想老家伙這是在罵我妖異？有完沒完了都？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燕綏忽然道：“據(jù)說姚太尉當(dāng)年出生時天有異象。”

    這顯然是姚太尉的得意事，不過宜王說話，朝中基本都習(xí)慣反著聽，姚太尉立即警惕地道：“也不過就是碰巧當(dāng)日天現(xiàn)雙虹?！?/br>
    燕綏又道：“聽說當(dāng)日姚太夫人生產(chǎn)之時，也頗有異像?！?/br>
    姚太尉道：“不過是滿室有異香罷了，也可能是熏香?！?/br>
    “產(chǎn)褥之室，血腥濃厚，什么香氣按說都蓋不住?！毖嘟椥Γ疤具@么謙虛，真是警惕?！?/br>
    姚太尉無話可接，怎么接感覺都是坑。

    “天現(xiàn)雙虹，生有異香。這種尋常人一輩子也見不著的神奇征兆，都被姚太尉一個人給趕上了?！毖嘟椄袊@，“姚太尉真乃天縱奇才，朝中唯一?。　?/br>
    姚太尉：“……”

    好了。罵人妖怪的自己成了妖怪。

    群臣噤聲，文臻嘆氣。

    如果可以，她真的是不愿意被燕綏這樣護著。

    “陛下。口說無憑，作物到底怎樣，種出來便知道了。”她道，“雖然現(xiàn)在不是種植期，好在宮內(nèi)有暖房，臣請求將這紅薯在宮內(nèi)暖房種植，大抵四五個月便可以收獲。到時候畝產(chǎn)……”她回想了一下，又做了保守的減法，“如果達不到兩千斤，臣愿接受懲罰?！?/br>
    ……

    滿室靜寂。

    眾人都被那兩千斤的數(shù)字給驚住了。

    好半晌李相才吶吶道：“兩千……兩千斤？”

    文臻對他微笑，“按說應(yīng)該不止。但是東堂剛剛種植，下官不敢夸口?！?/br>
    李相吸了一口長氣，將紅薯高高捧起，“陛下，求陛下立即安排試種！”

    皇帝揮揮手，便有太監(jiān)上前來接紅薯，文臻囑咐了他們?nèi)m外車?yán)锇徇\，聽見皇帝道：“若這兩種作物都能試種成功，此事確實于國于民有大功，屆時自然要有恩賞于你。”

    “此乃陛下洪福，澤被萬民，文臻不過恰逢其會，略盡綿力，實在不敢居功。”

    眾臣便紛紛拈須微笑，對文臻的知進退表示滿意。

    皇帝便命看座，吃茶，在眾人心情最愉悅最松動的時刻，把唐羨之文臻海上成婚出事的情況簡單說了。

    自然有很多事不能明說，比如朝廷在其中的安排，比如燕綏撞斷了唐家樓船，只說成婚之時，遇上風(fēng)暴，后漂流到小島，又遇上火山爆發(fā)，唐羨之可能葬身巖漿之中。

    很多臣子臉上的笑便僵住了。

    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