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照例是一副從容樣子，神色輕松，只是獨自一人對著筆記本，并未飲酒，看起來稍顯寂寞。

幾位眼尖的國關(guān)兄弟也看到了自個兒院里的大名人，便去打招呼：“宋老師！真巧啊，您也來喝酒?！?/br>
宋粲笑說：“是巧?！鞭D(zhuǎn)臉朝我們這邊望了望，估計是看到了郁多明，眼神都輕松了些，說：“你們還挺熱鬧?！?/br>
“是啊，咱們聯(lián)賽選手聊戰(zhàn)術(shù)來著，宋老師一人兒?。窟^來跟我們一起喝唄？”

“一起玩兒可以，酒喝不了，”宋粲應(yīng)承著走來：“我得開車?！?/br>
都是師生，也就無所謂勸不勸了，大家其實都好說話，便說不喝就不喝吧，咱們打局狼人還不行么。我說：“宋老師來了我可不玩兒了，殺這人燒腦子，更何況我還喝的差不多了呢。我當(dāng)法官算了?！币姏]人拒絕，我便開始洗牌發(fā)牌。

幾局下來，我卻幾欲摔牌走人，就算法官不參與殺人，也想沖著這人頻頻放閃的勁兒把他和郁多明給一鍋端了。我說：“宋老師，就算大家不敢跳您，您也不能胡來啊……”

宋粲挑眉：“我怎么個胡來法？”

“……”

這我可說不出口。這條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老狐貍，真是護(hù)犢子界的一把好手，只許自己欺負(fù)，不準(zhǔn)別人動手——別人殺郁多明，他要么奶活要么追上去把人捅死，再者郁多明殺誰他殺誰，趁著閉眼時機(jī)搞小動作，真是老jian巨猾。

郁多明喝多了有點兒懵，還在狀況外，始終反應(yīng)不過來。眾人噓他，說多多龍不行啊今晚，得罰，罰你在現(xiàn)場挑一個你最不愿意親的人向他索吻。

“那我肯定最不愿意親萬小福。”

……該我什么事兒啊，“你丫別親我，我還怕折壽呢?！?/br>
郁多明端著酒杯嘿嘿笑，沖著其他人反唇相譏：“你們也就這點兒出息了，人宋老師還在場呢，有本事逗宋老師去?！?/br>
這幫人還真夠上道的，立馬問宋粲：“宋老師，咱多多龍發(fā)話了，這招您接是不接？”

宋粲半開玩笑地對著身邊一哥們兒問：“那我親你，你愿意么？”

縱然他是笑著的，眼里也曝著寒光，燈火昏暗的酒館里，迎著這樣一張好看的臉，氣氛似乎有些過于黏膩曖昧了。那哥們兒有些慌亂，甚至咽了口吐沫。

大家正等著看好戲呢，郁多明突然狠狠踢了我一下，疼得我一蹦三尺高。

混亂間，我又成了出頭和事佬，擺手說：“算了算了算了，人宋老師難得跟我們玩兒，咱們就別為難人家了?！北娙寺犅?，也覺得喝多了有點兒玩得太大，紛紛歸位，各自拉扯幾句，準(zhǔn)備回學(xué)校了。

宋粲大度，幫我們把單買了，還給我們叫了車。那晚就屬孟向最冷靜清醒，幫忙把一堆醉醺醺的青年塞進(jìn)了車，道了聲老師再見，也跟著一道兒走了。宋粲說，這孩子真不錯。我身上掛著郁多明，苦著臉說：“老師您可別當(dāng)著郁多明夸他，這倆人從小打?qū)ε_?！?/br>
宋粲彎下身子看垂首的郁多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問：“還暈著呢？”

郁多明迷迷糊糊：“頭疼?！?/br>
宋粲輕輕松松把他從我身上扒了下來，一手把人攙著，一手摁了摁車鑰匙。他說：“不早了，你先回去，我?guī)バ研丫啤！?/br>
“老師……這……”

“放心吧，我有分寸，”宋粲笑：“這家伙又不是吃素的，我要是敢欺負(fù)，他還不把我臉抓花？”

“倒也是……”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兒我再給你打電話。”

第8章天黑閉眼

那天晚上，宋粲沒讓郁多明再次躺倒在車后座，而是把他安置在了副駕駛位，還細(xì)心給他系上了安全帶。

“老宋?！?/br>
“嗯？”

“我想躺著……”

“不許?！?/br>
“上回我都躺了……”

宋粲把著方向盤不看他，“你的車我的車？”，外頭已經(jīng)開始下雨，噼里啪啦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郁多明勉強(qiáng)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似乎還是很不舒服，靠在窗戶邊，看著外頭車燈一閃一閃。

宋粲語氣軟下來：“你上回腦袋好歹清醒，這回喝成這樣，我怕你滾下去。”

郁多明倍感無趣，換了個話題問：“你怎么不載他們？”

“為師的坐墊可不是給你們拿來吐的?！?/br>
“小氣。”

“讓你一個人坐專車還不樂意？”

郁多明酸溜溜地說：“知道啦，您車金貴。學(xué)校怎么就準(zhǔn)許你開這樣好的車，也不怕帶壞風(fēng)氣?！?/br>
宋粲笑著回頭瞟了他一眼：“你不懂。為師這是在身體力行一個道理?！?/br>
“什么道理?！?/br>
“知識就是財富?！?/br>
“要不要臉啊你?！庇舳嗝飨仁切λ?，過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問：“要是萬家國不上去攔，你是不是真準(zhǔn)備沖那大兄弟親下去??？”

眼看前面有個一百多秒的紅燈，宋粲緩踩剎車，轉(zhuǎn)臉對郁多明說道：“我其實最不愿意下手的另有其人，是因為他尚且年輕幼稚，而我得為我的行為后果負(fù)責(zé)……”

他話還沒說完，紅燈閃到剩余一百秒，郁多明不由分說地湊過腦袋吻了上去，將宋粲其余的話全堵在了喉頭。那一刻唇上溫?zé)幔昔拥痛怪酆熆粗荒樢曀廊鐨w的郁多明，覺得好笑又無奈，廝磨之際，這人鼻息里全是郁結(jié)的酒氣，嗅得人微醺沉醉，好似溺水一般，陷在糖漿般的空氣中搖搖欲墜。

郁多明本想親個一百秒，失敗了。他太緊張，只二十秒就憋得喘不過氣。

松開后郁多明大口大口地順氣，狼狽得很，瞥一眼紅燈還有六十多秒，心態(tài)可以說崩得徹底。宋粲倒無甚在意，逗他：“親人該是這樣親的么？連個氣兒都不換?！?/br>
“要要要你管？！”

沒等郁多明再多炸毛一秒，宋粲便伸手把他腦袋摁到跟前，重又駕輕就熟地親了上去。喪志主動權(quán)的郁多明渾無反抗之力，被托著腦袋不知所措。面前人發(fā)絲衣衫都過于平順，連香水味兒聞著都像分子排列，唇齒交纏間才能發(fā)覺他的陰險兇狠，每一寸推弄都像輕聲挑問著，“要么？”，且不由得你不要，郁多明僅僅是輕微閃躲了一下，就被更有力地拉回風(fēng)暴中心，絲絲縷縷金屬般的血味兒，攪動著口腔不得安寧。

他倆分開時恰好一分鐘過去，燈綠了，宋粲換檔起步，沒留一絲空隙。

車子恢復(fù)速度，宋粲開了點兒窗，晚風(fēng)吹醒了大半的醉意，郁多明坐在右邊，風(fēng)將他的短發(fā)揚(yáng)起，看著像是一只未從夢里全然蘇醒的貓科動物，滿眼寫著茫然。宋粲便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腦袋，問：“想什么呢？”

“你往哪兒開啊?！?/br>
“我家?！?/br>
“??？！”

宋粲又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