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視嗎？靠這么近看屏幕。

禹周和有點擔(dān)心，把筆記本放遠了，見龍崽要跟著向前，伸手擋住，“就在這兒看，要不然就關(guān)了?！?/br>
好叭。

見他表情嚴(yán)肅，崽子們乖乖聽話。

等這集播完，他預(yù)備關(guān)機。還沒來得及動作，一只金色爪子按上他手背，一只紅色爪子搭上他胳膊，一只綠色爪子攔在他眼前。再一次，紅綠藍金四色眼睛紛紛向他發(fā)出請求射線。

這一雙雙水汪汪亮晶晶的卡姿蘭大眼，誰看到能狠下心來不答應(yīng)？

禹周和能。

他好不猶豫地按下關(guān)機鍵，“每天最多看兩集，別沉迷?！?/br>
等有空把全集緩存下來，每天睡覺前在新屋里頭放兩集，讓崽子們習(xí)慣在這個屋子。

聽他說話的語氣語調(diào)就知道不是商量，龍崽們撅了撅嘴，不甘不愿地離開。小綠龍走在最后，背影雄壯，步子邁得極慢，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

禹周和正收起筆記本電腦，見狀問它怎么了。

小綠伸出肥爪，上下?lián)]動，在空氣里劃出一條條斜線。

禹周和不明所以：“你，這是在鍛煉？”

對著他不停揮舞爪子，意思是要證明自己在減肥上沒有偷懶？

小綠龍搖頭，指了指電腦，再次上下?lián)]動爪子，這回還雙腳離地，蹦跶了一下。禹周和仔細辨認，想到剛剛瞥到的幾個動畫片段，總算認出它的動作，是在模仿那只小恐龍揮錘頭。

禹周和：“五更？”

小綠龍站定，抱著小肚子，咧嘴點頭。

禹周和挑了挑眉，這小胖墩不會以為自己跟恐龍是一樣的吧?；孟胪痊F(xiàn)實更美，五更看上去可比它萌多了，也瘦多了。

小綠龍不知道他心中多想，認真表達自己的意思。費半天勁，禹周和終于搞明白，它是想要五更手里拿著的那個粉色錘頭。

這東西上哪兒去找??？

沒辦法，禹周和只能揀一根粗樹枝，往上頭裹好幾層花花粉粉的廢布，整得跟棒棒糖似的，假裝是錘頭。

幸好小綠審美一般，覺得有就好，并不嫌棄。一整個下午，它就用爪子笨拙地舉著那“錘頭”，美滋滋地在院子里來回晃悠。

也算找到新的方式消磨時間了。

去接人前也是，他怕崽子們鬧騰，特地打開筆記本放起這個動畫片。幾只龍崽果然被視頻所吸引，對他要出門這事也只是回頭叫喚了幾句，叮囑他早點回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禹周和笑著搖了搖頭，第一次受到冷落，還有點不習(xí)慣。

……

療養(yǎng)院里，佩姨已經(jīng)幫忙收拾好行李，等在休息室?？戳搜蹓ι系臅r鐘，還差十多分鐘才到約定的九點。她替禹周和外祖母理了理外套，說道：“等會兒周和就過來接你了。”

外祖母遲緩地說：“周和？”

佩姨笑道：“對，你外孫禹周和?！?/br>
外祖母眼角的褶皺擠在一起，露出笑容：“周和小學(xué)還在上課，好孩子，好孩子?！?/br>
佩姨頓了頓，順著她的話講：“是好孩子?！?/br>
老年癡呆這種病癥，一般會伴隨著記憶障礙、語言和人格改變等特征。禹周和外祖母的病情開始從輕度轉(zhuǎn)向中度，最明顯的是她記憶力減退，經(jīng)常遺忘身邊所發(fā)生的事情，并且記憶似乎停留在了很久之前。

想到禹周和，佩姨嘆了口氣。那孩子父母早年就車禍去世，跟外祖母兩人相依為命。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唯一的親人又突然變成這樣，也是不太走運。

九點還差五分，禹周和準(zhǔn)時到療養(yǎng)院門口，在傳達室登記后進去。佩姨遠遠看見了，笑著沖他揮手。在休息室簡單聊了兩句，她好奇，問他今年怎么突然要接人去別的地方。

禹周和解釋說：“實習(xí)走不開，剛好那里房子有多的，環(huán)境也清靜，就想著把外祖母帶過去?！?/br>
佩姨和藹道：“其實你走不開，可以讓你外祖母住我那里，我們兩個也能做個伴?！?/br>
她今年五十三歲，離異沒有子女，跟禹周和外祖母做了幾年鄰居，平時一個人住，沒人陪偶爾確實會覺得孤獨。話雖如此說，但因為老年癡呆這病，跟禹周和外祖母住在一起真算不上作伴，更像是陪護。

平時已經(jīng)夠麻煩她了，禹周和不想過年的時候再給人添麻煩，便說：“沒事，我那里有人幫忙照顧，您就放心吧?！?/br>
佩姨知道他的性格，嗔怪道：“你這孩子，還是那么客氣。行吧，你自己決定就好，如果中途有事需要我?guī)兔?，盡管打電話?！?/br>
禹周和向她道謝，把外祖母扶到車上，提上行李，和佩姨告別。老人穿著深藍色的毛絨大衣，是去年他買的，臉上皺紋很多，都是cao勞的痕跡，只能零星看出年輕時的樣子。

她坐進車?yán)铮n老的聲音有些疑惑：“要去哪里？”

禹周和替她捋了捋鬢角雜亂的頭發(fā)，“現(xiàn)在去我實習(xí)的地方，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br>
外祖母愣了愣，迷糊地問：“你是誰？”

禹周和很耐心，“我是你外孫?！?/br>
外祖母左右搖頭，“我外孫啊，我外孫只有六歲，沒你這么大?！?/br>
禹周和笑了笑，“我每天吃兩碗飯，所以長得快。”

“多吃飯好啊，多吃飯好?！蓖庾婺改钸吨卉嚧巴獾娘L(fēng)景所吸引，安靜下來。

禹周和彎了彎眼角，嘴角卻輕輕抿起，也跟著沉默下來。

縮小后的小怪物藏在他衣領(lǐng)里。它其實情緒還不夠穩(wěn)定，但如果禹周和不在它視線范圍里了，更會暴躁得無法控制自己，所以還是緊緊跟著，不讓他離開自己半步。

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低落，小怪物把臉貼在禹周和心口蹭了蹭，意思是它在這里。禹周和輕輕笑了，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網(wǎng)約車把他們送到龍棲巖附近放下，董明躍已經(jīng)等在那里。怕老人被拖拉機嚇到，還特意去找朋友借了輛桑塔納。

一路順暢，直接穿過小路開到董必應(yīng)家門口。那邊已經(jīng)幫忙準(zhǔn)備好房間，里頭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桌子椅子的邊角都用軟布包裹。

是真的很用心，禹周和看著董必應(yīng)，真心實意道謝：“您太費心了。”

董必應(yīng)拍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