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馬上就跑過來了?！?/br>
“美國人？”費恩看了他一眼。里夏德點點頭，又開始幫他處理手上的傷口：“不過我好像看到我們的人也出動了，我們這些人啊，現(xiàn)在出去也沒法幫忙，就只好躲在這里。”

頭頂正上方又是“嘭”的一聲劇響，里夏德手快護(hù)住了那些瓶瓶罐罐才沒釀成慘案。他又小聲道：“剛剛我去拿藥，瞟見那邊做手術(shù)，截肢呢，真可怕。不知道還要在這兒待上多久?！?/br>
費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沉默。在接連不斷的悶聲爆炸中，費恩愣愣地坐著，神思卻已經(jīng)升到地面之上。

盡管里夏德纏繃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但想起那里不知何時會結(jié)束的轟炸，甚至是里夏德所說的手術(shù)，他便不再覺得自己身上這些輕傷會疼痛。

第101章VIII.地下防空工事

聽見外面有嘭嘭嘭的腳步聲，費恩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朝主廳走去。

廳中已經(jīng)圍著一小群人，當(dāng)中的那人喘著大氣，一看就是剛跑過來的。

費恩插了個空看，便聽見有人問：“你去看了一圈，到底怎么樣了？”

那個人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全都塌了。蓋子都差點打不開，還好感覺到有東西壓著我就沒用力，否則……蓋子頂開外面的東西掉下來，就算不被活埋我也得活生生被砸死！”

“什么情況？”費恩拍了拍旁邊一人的肩膀低聲問。那人轉(zhuǎn)過頭答：“剛剛找人去看安全部大樓里的情況，那個入口完全沒辦法用了，看樣子啊，樓估計也不行了?！?/br>
“那怎么辦??？”人群中冒出的這個問題也正是費恩想問的。

另外一個人在人群中高聲道：“都別吵聽我說！”

吵鬧聲頓時停了下來，那人繼續(xù)道：“這個工事不止有一個出口！還有另外三個，都連接著外面的街道，但現(xiàn)在出去肯定不安全，再等等！”

聽他這么一說，大家也都嘟囔著散開了，回到原來的位置坐著。費恩正準(zhǔn)備也回去繼續(xù)等的時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轉(zhuǎn)頭看，差點沒一個白眼翻上去，但也暗暗抱怨了幾句。

穆勒正站在背后，用那雙深陷在眼窩中的灰綠色眼睛看著他。但很讓費恩疑惑的是，他抱著一盆……花？

他確認(rèn)自己沒有眼花沒有看錯，穆勒站得筆直，像是抱著重要物資那樣抱著一盆花。費恩猛然想起，這盆花就是當(dāng)日在穆勒辦公室之中，看見他放在窗臺上的那盆矢車菊。

遇到轟炸，費恩是根本沒考慮過要隨身帶什么東西拔腿就跑，穆勒居然還想著帶東西。要是帶些貴重物品什么的也就罷了，還帶盆花，完全和他的氣場格格不入。

不過費恩還是沒有問去。只是淡淡地對穆勒問了句好，自從那天宴會上，看到盧卡斯一直坐在餐桌旁和別人聊天，而沒有出現(xiàn)在那個風(fēng)氣yin\\亂的舞廳之中，不知怎么的對他的印象竟然好了許多。費恩轉(zhuǎn)身走進(jìn)側(cè)面的房間，在好像已經(jīng)睡著的里夏德的身邊重新坐下。

外面的轟炸不知道持續(xù)了幾個小時才平息，在費恩看來簡直比好幾天還要漫長。

他自己說話不多，干坐在那里又無聊，只能聽屋子中的其他人說話。聽著他們從最開始聊得熱火朝天，到后來有的沒的胡扯兩句，再到后來七歪八倒睡了一片，費恩覺得自己也都要快睡著了。

帝國軍人一向以嚴(yán)謹(jǐn)整潔的形象示人，那筆挺的軍服還有整齊的隊列也引得不少年輕人——比如約納斯這種——頭腦發(fā)熱加入其中?？赡苤挥鞋F(xiàn)在，在燈光忽明忽暗的地底才會露出這樣的疲態(tài)。

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聲音停息了，費恩猛地睜開眼。不只是他一個人發(fā)現(xiàn)了，其他人也有的開始窸窸窣窣地說話，還有的站了起來。

“大家別太著急！”費恩連忙站起來大聲道，把旁邊還睡著的里夏德嚇得一哆嗦，“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不要急著出去，找人看看外面的情況再行動！”

他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聽他這么一說，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全部直愣愣地盯著他。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昂冒伞！辟M恩道，“我出去看看。”

費恩走到大廳，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在組織先出去打探情況，便也跟上一起。

果然主廳和之前待的房間，只是這個防空洞的一角而已。一路上有上下樓梯，還看到了里夏德所說的醫(yī)務(wù)室，地面上都還留有搬運傷員留下的斑駁血跡。如果沒有人帶路，費恩不知道要自己轉(zhuǎn)多久才能找到另外的出口。

“就是這里。”帶頭的人道，走進(jìn)一條狹窄的隧道，盡頭處便是往上的梯子，“我先上去看看?！?/br>
他率先爬上樓梯，小心謹(jǐn)慎地將蓋子頂開一個小縫隙，露出眼睛警惕地觀望外面的情況。

“沒問題，是真的走了！”他轉(zhuǎn)頭對下面道，然后又看了兩眼，才使勁把整個活板門推開鉆出去。

后面的人依次往上爬，費恩排在比較后面。從那個小小的方形洞口往外看，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他沒有戴表，但感覺已經(jīng)到了半夜。爬出洞口的那一刻，他卻只能慶幸這個劫后的城市，暫時還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即便是在夜里，他也能看到滿街的彈坑，凌亂的碎片。他走的每一步都坑坑洼洼，幾乎找不到一處平整。不知原來屬于何處的路燈落在自己腳邊，燈罩玻璃碎了一地，鋒利的邊緣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好像死于野外之人，奄奄一息之時眼中最后倒映的那點星光。

費恩從地道之中出來，一個人，站在轟炸后的街道中。兩邊的建筑，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那種完整的模樣。從前的燈火已經(jīng)熄滅，從前的夜話已經(jīng)寂靜，從前這座繁華的城市，已經(jīng)被一次次的轟炸徹底摧毀，老態(tài)龍鐘。夜里只剩影子的建筑物露出的輪廓已經(jīng)不再規(guī)整，

他聽到凄厲的號哭，若隱若現(xiàn)，似是在遠(yuǎn)方又時而似在耳邊。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是因為，四面八方都有這樣的聲音，所以他實在難以辨明聲音傳來的方向。

“先去安全部那邊看看！”

聽到身后的人召集著，費恩才使勁把目光從廢墟的邊緣移下來。但這沒有用，因為目光所及之處，無處不是廢墟。

活板門下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出來了，和費恩一樣，看到外面的景象便愣在原地，好久才回過神來，但那眼神中的凝滯卻是久久散不去的。

費恩招呼著所有人先跟著前面的人，到安全部大樓下集合，然后自己再小跑著跟上去。

盡管之前聽人說防空洞中通向安全部的那個出口已經(jīng)完全被崩塌的東西堵死，心里有所準(zhǔn)備，但聽人說和想象的震撼，永遠(yuǎn)都比不上當(dāng)費恩站在昔日高大輝煌戒備森嚴(yán)，如今卻只剩下滄桑的安全部大樓下感受到的那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