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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山河盛宴(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3

分卷閱讀153

    文臻怔了怔,她自然聽說過這位睿郡王。前成王唯一嫡子。早早破格封了郡王,是成王諸子中地位最高的一位,也是“大燕四杰”之一,號稱“霞間青鳥”。

    青鳥本是神鳥,只于高天之上翱翔。只聽這個(gè)稱呼,便知道這位少年英杰,定然靈動光艷,風(fēng)采迥然。

    燕綏忽然道:“納蘭遷原本只是庶子。想必當(dāng)初在王府里,對這位嫡出弟弟沒少羨慕妒忌恨,如今當(dāng)了成王,便先占了弟弟的院子,想必心中一定很愉悅?!?/br>
    文臻心中不禁有些唏噓,聽說成王第二子納蘭遷叛變弒父時(shí),這位??ね鯗籼炀舆^一劫,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之后他面臨的必然是無盡追殺和斬草除根,而他自己,但凡有一些血?dú)?,也必然要選擇復(fù)仇。

    想到那日在界關(guān)之前看見的沖天大火,她心中莫名愴然。

    那內(nèi)侍卻被燕綏的語氣嚇了一跳,急忙低聲道:“噤言!你們不要命了!”

    兩人一笑,沒有再說話,隨著內(nèi)侍轉(zhuǎn)過重重長廊,文臻一邊走一邊詫異,這成王府人也太少了,偶爾看見幾個(gè)人,也是毫無聲息,整個(gè)王府顯得死氣沉沉。

    轉(zhuǎn)過一個(gè)彎,她停住腳步。

    眼前忽然開闊,現(xiàn)出一片占地廣闊的湖面,湖上并無慣常豪貴人家的亭臺樓閣,只有一道長堤,長堤盡頭竟然是一座小型石山,雖然是假山石做成,但是山形峻拔,自長堤之上平地而起,俯瞰浩渺煙波,一眼望去,讓人心神一震。

    文臻也被震撼得不輕,眼前之景哪里還像在王府之內(nèi),差點(diǎn)以為到了海邊。

    “這是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的意境么……”她喃喃道,“這也太有想法了……我很可啊?!?/br>
    “你對誰可?”燕綏的接話永遠(yuǎn)這么及時(shí)。

    “瞎吃飛醋我不可?!蔽恼榛刈斓庙樍?。

    此刻湖上山頂,有琴聲遙遙傳來,文臻一聽琴聲就下意識過敏,身體剛一緊繃,再看一眼身邊燕綏,頓時(shí)明白不可能是唐羨之。

    琴音一響,內(nèi)侍便停了腳步,在長堤之前站定,示意兩人自己過去。

    雪勢密集,長堤之上已經(jīng)淺淺覆了一層雪,沒有腳印,很明顯,山上撫琴人很早就去了湖邊。

    燕綏伸手扶住了文臻,兩人踏雪緩緩沿長堤而行。淡黃色的斗篷和深青色鑲銀邊的斗篷在雪中逶迤,四面湖水空曠,飛雪迷蒙。

    走得越近,琴聲越清晰,文臻的步子越緩。

    這琴聲……太讓人心空了。

    是的,心空。

    整個(gè)曲調(diào)不走現(xiàn)今流行的中正雍和之風(fēng),優(yōu)美中微帶三分詭譎縹緲,縹緲中卻又暗含三分纏綿柔膩,讓人想起夜色中的宮廷,龍涎香裊裊勾纏于帳幔之間,鑲金嵌玉的藻井上,五爪金龍俯下森冷的眼眸,看著華麗的袍角緩緩迤邐過玉階金闕。

    一忽兒妖火蔓延,長風(fēng)貫空,華堂玉閣被華美大袖卷去,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而于廢墟之上,開出黃泉不可見之艷紅妖花,曲枝曼藤,哀婉向天……

    而又有嬰啼于妖花蕊心響起,一只小小的手臂伸出,掌心之上,是一雙轉(zhuǎn)動著的森冷的眼睛……

    文臻腳步越發(fā)緩慢,燕綏轉(zhuǎn)頭看文臻,斗篷只露出她一片側(cè)顏,小小的鼻尖微微透紅,臉色比雪還白,越發(fā)顯得眼珠子黑且大,在這素冷冬日之晨幽幽生光。

    他伸手在文臻背后一拍,文臻闃然而醒。

    而燕綏臉色微冷,忽然道:“吹哨?!?/br>
    文臻臉色也不好看——就在方才,因?yàn)樾纳窀?,她著道了。而那么巧的,那琴音竟然有些契合了她此刻的隱秘,以至于她剛才差點(diǎn)被魘住。

    對方是誰?是那個(gè)弒父的新任成王?密報(bào)中說這位新成王性子暴戾,和這位臨湖撫琴人隱隱透出的陰柔殺氣并不契合。

    文臻摸出哨子,含在口中,無聲吹響。

    令她詫異的是,居然沒有什么活物被召喚出來。

    這成王府死氣沉沉,很多地方甚至能感受到血?dú)?,每塊石頭似乎都盤旋著不滅的冤魂。

    好在王府里沒有活物,水里還是有的。

    平靜的湖面被攪動,水波粼粼轉(zhuǎn)轉(zhuǎn),不斷有魚蝦龜蛇之屬躍出水面,或者往岸上爬,忽然嘩啦一聲響,一道水柱直沖上天,隨即琴聲戛然而止。

    那撫琴人抬手,忽然將琴推入湖中。大概砸到了那暴起的水獸,瞬間飚起一道血虹。

    前一幕棄琴令人惆悵憂傷,下一幕飆血令人目瞪口呆。

    燕綏忽然道:“不是成王。”

    不是成王卻能在這里這樣行事,文臻更加警惕了。

    此刻那人棄琴立起,終于含笑轉(zhuǎn)身。

    然后文臻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長空下,飛雪間,浩渺煙波圍擁中,嶙峋碣石之上。

    那人一襲華衣錦繡,大氅雖然是純黑色,卻綴著深紅火狐尾,晶瑩燦亮的毛尖火一般燃燒,大氅下長長的袍擺亦綴滿金繡,璀璨華麗,厚重如艷美濃云,一路逶迤于深雪之上。

    如此華麗的裝扮,尋常人根本駕馭不住,容易變成衣裳穿人。然而文臻看見這人的第一眼,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衣裳,只看見天地飛雪間,那人微微挑起的眉,流光瀲滟的細(xì)長的眼眸,一線玉峰一般的鼻,和一雙極薄又弧度極美的唇。

    還有這寒冬,散散披著大氅,卻敞著領(lǐng)口,露一道精致鎖骨的難言風(fēng)情。

    令人乍一見便有些昏眩,像看見妖嬈春色里最妖嬈的花,眼眸處處都是著落,反而沒了著落。

    文臻下意識又看了身邊燕綏一眼。

    這兩人都喜著華麗錦衣。都容貌屬于昳麗那一掛,但是氣質(zhì)迥異。眼前人濃艷如重錦垂掛,逼人的魅惑妖嬈。讓人一見之下,心跳愈急,直如飛蛾,愿入那曼舞妖焰。

    而燕綏矜貴疏冷,周身有種難言的空漠曠涼之態(tài),令人一眼驚艷之下,自慚形穢,不敢沾染,只想遠(yuǎn)離。

    三人這一對視,眼看那華服男子微微一怔,眼底蕩起的笑意,文臻便知道,這人不會是成王,而且自己兩人也不必裝什么柳家遠(yuǎn)方親戚了。

    山石上,那男子伸手虛虛一讓,請兩人上前來。

    站在了那山石上,從高處俯瞰煙波千里,風(fēng)雪之間萬物不可及,文臻才感覺到了那種曠遠(yuǎn)蒼涼的況味,不禁想著,這座湖和湖上石,到底是那位界關(guān)自焚的成王妃的手筆,還是傳說中的霞間青鳥展翅之地?

    不管是誰,都已成這飛雪一片,散去天地之間,也許永生再不能歸了。

    她喃喃道:“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

    華服人轉(zhuǎn)眼看了她一眼,贊道:“好句。”

    他一側(cè)身,文臻便看見了他身邊還有一幅畫,畫上是一座轎子,轎子里坐著一個(gè)男子,男子膝上伏著一個(gè)女子,而男子手執(zhí)眉筆,正替女子畫眉。

    而在前方,一個(gè)女子,背對畫面,躍在半空,馬尾高高揚(yáng)起,正向轎子沖去。

    這畫內(nèi)容有點(diǎn)詭異,畫功卻當(dāng)真了得。那撲向轎子的女子的奮勇拼命之態(tài),那畫眉男子的風(fēng)流姿態(tài),那膝上女子的婉轉(zhuǎn)相就,都鮮明令人見之難忘。

    文臻看一眼華服男子,那臉正是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