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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聽得屏風(fēng)后傳來泠泠水聲,傅成蹊一驚,回過神來,這屋中人此刻正在屏風(fēng)后。傅成蹊不敢輕舉妄動,站在原地,屏風(fēng)后水汽氤氳繚繞,陣陣水響傳來,借著幽暗的燭光,屏風(fēng)上影影綽綽映著個人影,傅成蹊咂舌,窺伺別人洗澡是最無恥下流之事,雖然他有天下第一紈绔的名號,卻也從不干這等混賬事……縱然退身出門會被那少年起疑甚至質(zhì)問,但總強(qiáng)過在此偷窺,傅成蹊索性把心一橫,轉(zhuǎn)身正欲離去,忽而聽到屏風(fēng)后那人說道:“既然來了,急什么——”傅成蹊身子一僵,愣在原地,聽得一陣水花濺起,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響,一個人影從屏風(fēng)后蕩了出來,傅成蹊回過頭,睜大了眼,咦,這不是那青衫男子么?“大師兄今兒怎么想著到我房里來?”柔柔一笑,一雙桃花眼彎出瀲瀲水光,看得傅成蹊心頭一蕩。這人面容是那青衫男子沒錯,卻不復(fù)剛才從容弘雅的氣質(zhì),平添了許多嫵媚風(fēng)流,看得人心尖兒顫,到底哪里不一樣……心中雖有疑惑,面上卻訕笑道:“我……一時糊涂推錯了房門,哈,打擾了三師弟沐浴,報歉得很,哈哈?!闭f著抹了抹額角的冷汗,這理由牽強(qiáng)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人不言語,微瞇著眼瞧他,光線曖昧,傅成蹊被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瞧得心虛,別開臉,半晌,那人攏了攏搭在肩上的濕發(fā),悠悠道:“你不是大師兄罷?!?/br>傅成蹊心下暗道糟糕,面上卻依舊氣定神閑笑瞇瞇道:“三師弟說笑了。”那人也笑,面上春風(fēng)和煦道:“大師兄可不會把我和老三弄錯?!?/br>“……原來是二師弟,我一時糊涂沒看仔細(xì)……”傅成蹊面上依舊笑,嘴角有些僵硬,心下已經(jīng)雪亮,原來此人不是那青衫男子,怪不得給人的感覺如此不同,這么說來,他定是青衫男子口中還在房里歇息的二師弟了,傅成蹊揣測。那人徑自倚坐在一張扶手椅上,沏了兩杯茶,又瞧了瞧傅成蹊,眼神在他脖子與臉上流連了番,嗤的一聲笑,道:“這副軀殼是沒錯,里面裝的魂兒換了?!?/br>“……”傅成蹊又擦了把冷汗,沒想到這莫小公子的二師弟精明得很,只消一眼便瞧出端倪,這次是徹徹底底的被看穿了。“大師兄的體質(zhì)最容易吸引魑魅魍魎,偶爾被附體一兩次也不甚奇怪,你不必慌張——”說著示意傅成蹊坐下,接著說道:“只是這位公子,聞著你的味兒熟悉的很,我們是不是不久前見過?”他指的味兒,當(dāng)然是每個靈魂所散發(fā)的靈氣。傅成蹊依言坐下,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已經(jīng)說得這般明白,再裝下去也沒意思:“實在是對不住,不知怎的,我醒來后就附在這莫小公子的身體里,也不曉得出去的法子,公子若有辦法,在下愿意一試。至于公子說的熟悉,抱歉得很,在下并無印象。”傅成蹊這話說得十足誠懇,又喝了一口茶。那人用蓋兒撥著茶水上的浮葉,悠悠道:“閣下能附在大師兄身上,還瞞過白小師弟,也是能耐,這身子讓你用幾天也無妨,只不過有借需有還,讓你出去的法子,多的是——”頓了頓又笑道:“閣下莫不是,昨夜明水城的——故人罷?”傅成蹊捧著茶杯的手一抖,衣服上濕了一塊,苦笑道:“在下傅成蹊,字少言,還未請教閣下大名?”放下茶杯,傅成蹊朝那人有模有樣的拱了拱手,這樣精明的人物,此刻還不結(jié)交更待何時?那人雙眼一亮,桃花眼彎了彎:“在下顧笙,有幸識得鬼靈大將太子殿下。”*傅成蹊覺得顧笙有意思得很,胸中生出相見恨晚之意,便將自己還魂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與他道來。顧笙笑:“殿下倒是因為師兄的體質(zhì)與那點(diǎn)小愛好,吃了許多虧罷?!闭f著眼神又往他脖子上瞟了瞟。傅成蹊狐疑地摸了摸脖子處,顧笙嗤的一聲笑,取過銅鏡來。說起來,這還是傅成蹊還魂來第一次與莫小公子相見呢。平心而論,鏡中人清秀俊朗,的確是一副好容貌,只是那縛在左眼的花腰帶太煞風(fēng)景了。他的目光移至脖子處,有一個小紅點(diǎn)兒,擦了擦,去不掉,仔細(xì)瞧了瞧,乖乖,原是一個吻痕……定是在那南風(fēng)苑種下的罷……難怪人人瞧見都擺出一副一言難盡的神情……顧笙捻了個指決,朝那條花里胡哨的腰帶畫了畫,原本紋絲不動的腰帶瞬間落了下來,傅成蹊又朝銅鏡瞧了瞧,這莫小公子的左眼瞳仁呈淡淡琥珀色。“大師兄生下便是異瞳,能見鬼怪,被折騰得煩了,便用咒術(shù)封印,倒是省了許多麻煩?!鳖欝辖忉尩?。“……咒術(shù)里還有需要花腰帶這樣的條件么?”顧笙嗤笑,指著腰帶上的一團(tuán)兔兒道:“白小師弟是譏你獨(dú)愛兔兒爺——”笑了笑又道:”說的倒不是殿下你,是那不成器的大師兄?!?/br>傅成蹊干干笑了兩聲,放下銅鏡,心中暗道,在世人眼里,我不也是個不成器的太子么,這么說來我和這莫小公子倒是有緣,也不辜負(fù)了他這副紈绔皮囊。兩人喝了幾杯茶,相對片刻,顧笙猶豫了番,眉眼彎彎笑道:“殿下可想聽我吹一只曲兒解悶?”傅成蹊眉開眼笑道:“能聽得顧公子笛音,當(dāng)真是我賺了?!靶南卵┝?,他要吹的,定是將魂魄剝離rou體的離魂曲,也罷,這副身體本不是屬于他的東西,陰差陽錯得來,他怎能安然用之?顧笙眉毛一挑,欣然取下一根玉笛道:“但愿能入得了殿下的耳罷?!?/br>夜色深重,霧靄漸濃,燭火搖曳,月色光透過窗紙落進(jìn)屋,笛音淼淼,如水漫溪石細(xì)細(xì)長流,傅成蹊閉上眼,悠悠然若身處云端,自在逍遙。笛聲裊裊而盡,一曲終了,傅成蹊緩緩睜開眼睛,魂魄還好端端的裝在這副皮囊里。看傅成蹊無恙,顧笙暗暗有些詫異,奪取了rou體的魂魄,絕無可能不受離魂曲剝離,除非——除非這個魂魄與rou體容器天生契合,長為一體,從古到今從未有過,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么——顧笙立刻凝神屏息進(jìn)行靈查,尋找大師兄的魂靈所在,反反復(fù)復(fù)試了數(shù)次,幾乎耗盡了靈力,卻了無音訊,連一點(diǎn)殘存的靈息都沒有,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消失了……看顧笙面色漸漸由青轉(zhuǎn)白,傅成蹊有些手足無措,畢竟是他的魂魄占了莫小公子的身體,此刻說什么都像是狡辯,只得嘆了一口氣,溫言道:“靈查沒蹤跡,也不一定就是……我們再想辦法罷,總會找到的。”顧笙不言語,半晌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殿下且別往心里去,這事不怪誰?!?/br>反得顧笙的安慰,傅成蹊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