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來，對上他疲憊的眼，眼前這人想必與自己一樣也是一夜未睡吧！

“倒是你，大半夜也跑出來，可是凍得睡不著？”

皇子澈點點頭：“最近炭火不夠用，錦兒懷著身孕自然是先盡著她?！?/br>
左齊道：“若是嫌冷就與我擠一擠，兩個人睡總比一個人睡暖和，天還未亮，你我也別在外面站著了，回去再睡一會兒，就去你屋里如何？”

“好?！?/br>
于門前將身上的雪撣凈，兩人這才一前一后的進了門。屋里屋外一樣冷，將裘衣一脫寒氣立時逼上身來，皇子澈先鉆進被窩之中，人離開許久被褥內(nèi)早無半分熱氣。他朝里挪了挪，左齊便也上了榻。

兩人中間隔著些許距離，即是如此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溫暖，左齊忍不住靠了過去。

皇子澈還戴著眼罩，似乎沒有要取下的意思，他平躺著睡下只留一張側(cè)臉。左齊道：“還是將眼罩摘了吧?！闭f罷便伸出手去。

皇子澈將臉轉(zhuǎn)了過來，睜開他如死灰般的右眼：“如此丑陋，你還看得下去嗎？”

丑陋嗎？一點也不，即是這張臉再無法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在他心中他仍舊是他，那個心地仁慈并動不動就愛哭的小小少年。

左齊直直看著他，伸手去觸碰他修長的眼瞼：“他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只是在我眼中，天地萬物與你一比都黯然失色，又哪里會覺得你丑?！?/br>
聞言他嘴角輕揚，將雙目輕閉隨即便環(huán)上了對方的腰，這種久違的溫暖使他覺得又回到了從前。

“阿齊，睡吧?！?/br>
第36章第三十六

終于到了錦兒臨產(chǎn)的日子，眾人都不敢有半分馬虎，這個即將到來的嬰兒是這一群人幾年來唯一的期望。楠兒去了太醫(yī)院幾次，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他們就是不肯派太醫(yī)過來，說是他們無義務(wù)為無名無份的婢女接生，除非陛下親下旨意，不然就是她跪死在太醫(yī)院前也沒用。

英娘久居宮中十幾載，雖從未替人接生但也曾在一旁侍候過，哪些需注意哪些需提前準備都知道個大概，知道歸知道可又未親身實踐過，倘若中途出了岔子，再找人可就來不及了。另外楠兒雖懂些醫(yī)術(shù)，可說起要為錦兒接生她心里也是一陣打鼓，此事非同小可，關(guān)乎到母子兩人的性命，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誰又敢貿(mào)然出手？

這日說來便來，錦兒一大早便說自己肚子疼，英娘查探過后才知是要生了，這便立即命劉聘他們?nèi)蕚?。眾人在錦兒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中忙作一團，燒水的燒水，生火盆的生火盆，院內(nèi)一片混亂。

燒開的水一會兒就涼透，便又接著燒，如此折騰了好幾回，錦兒就是沒有要生的預(yù)兆。臨產(chǎn)前的陣痛間隔越來越短，她的叫聲也越發(fā)嚇人，豆大地汗珠將鬢角前的發(fā)絲都打濕了，一張嬌俏的臉已疼得無半分人色。

房內(nèi)只留了楠兒與英娘，其余一干人都在房外急得團團轉(zhuǎn)，劉聘時不時用腦袋撞門，若不是有人攔著，怕是早就沖進去了。眾人期待的嬰兒啼哭聲遲遲不肯到來，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錦兒的喊聲也愈漸微弱，每個人的心都被提至嗓子眼。

終于，門被打開了，英娘神色凝重的走了出來，她重嘆一氣，同眾人道：“看這情形，怕是胎位不正，再不想法子，母子兩人怕是都要保不住了?！?/br>
劉聘立時面如死灰，七尺高的漢子渾身打著抖，他探頭向屋內(nèi)望去，卻只看見錦兒死死拽住床沿的一只手，那只手指骨分明只因太過用力。

劉聘定了定神，一把攫住英娘的肩頭：“你先進去看著她，我現(xiàn)在就去太醫(yī)院，即便拿刀架也要將人架過來，萬萬要等我回來?！闭f罷，便踏著輕功離開了。

此刻心疾如焚的劉聘，怕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若真拿著刀將人要脅過來，事后怕又免不了要起風(fēng)波?；首映号c左齊就在跟前，至始至終都未加以阻攔，救人如救火，哪里又顧得上這之后的事。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心照不宣的任劉聘去了。

不消一刻，院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劉聘左手持刀步履不停的往這邊來。他肩上扛著一人，看其穿著打扮便知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見此情形便知是強行將人帶來的。

才走到屋前便急忙將人放下，劉聘將刀架于太醫(yī)脖頸間，厲聲道：“今日你若保不得母子平安，我便要你以命抵命?！钡稇矣陬i自然不敢有半分抵抗，那太醫(yī)嚇得臉色慘白，只能任由劉聘將他架進屋內(nèi)。

劉聘這一番舉動驚動了宮廷內(nèi)的侍衛(wèi)，他前腳進門后腳便有人跟了過來，幾十名帶刀侍衛(wèi)浩浩蕩蕩的進了院門。

眾人巡視過四周，房前后屋卻只見皇子澈三人，而方才那個敢在宮內(nèi)飛檐走壁的狂徒卻不見蹤影。為首之人只略微拱一拱手，這禮行得敷衍了事，也不知是做給誰看的，隨后他同皇子澈道：“剛有一飛賊從太醫(yī)院挾持了一名太醫(yī)，奴才見著是往這里來的，若殿下見了還望告知一聲，奴才也好將此人拿了，免得驚擾了您?！?/br>
皇子澈心中冷笑，想他這場面話說得倒是工整，只是今日不論自己如何作答，這闌央宮想必也是搜定了。他向前邁了兩步，不緊不慢道：“此院向來清靜，別說是飛賊了，就是阿貓阿狗也不屑來這兒走走，依我看諸位還是去別處尋尋，就莫在此地耽擱了?！?/br>
那人道：“為了殿下的安危，還是小心為上仔細查探一番的好，反正也誤不了多少功夫?！毖粤T便一揚手，幾十名侍衛(wèi)隨即提刀四散開來，向各個屋子奔去。

屋內(nèi)的喊聲斷斷續(xù)續(xù)，侍衛(wèi)之首尋聲行至皇子澈身前，再一細聽便斷定此聲是眼前這屋子里發(fā)出來的。他正欲上前，不料卻被皇子澈一把攔下，而他身旁的左齊與蕭烈亦昂首向前，不讓他再靠近一步。

那人冷冷一笑，立時揚聲道：“都給我回來，快快將屋內(nèi)飛賊拿了……”

一聲令下，幾十名侍衛(wèi)又從各個角落涌了過來，三人拉開架勢欲與這些人拼上一拼，即是拼不過也都要堅持到嬰兒落地。

蕭烈飛身出去，抵擋著四方涌來的侍衛(wèi)，刀劍無眼，如此拼殺了一陣，院中已躺下數(shù)人，而他身上也挨了數(shù)刀，傷處血如泉涌，將身上的衣袍都給染紅了。左齊正與侍衛(wèi)之首拼殺著，幾個來回不分上下，廊前院后皆是刀光劍影，打斗聲與嘶喊聲覆蓋了整個院子。

屋外一片膠著，屋內(nèi)也是混亂不堪，錦兒已再無半分力氣叫喊，而那太醫(yī)也是急得滿頭大汗，不是他醫(yī)術(shù)不精，也不是他心存歹意，只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饒是醫(yī)術(shù)再精湛的也不知要從何下手。而劉聘卻架著刀惡言相逼，直道：“我要她們母子平安，你若辦不到今日便讓你陪葬?！?/br>
太醫(yī)被逼得左右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