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第五十二章

翌日清晨。

貼身服侍千澈的侍人總管得知國主昨夜是在太子殿過的夜，于是一早就命了人前去伺候洗漱。兩名宮女隔著門輕聲問了幾句，見屋內(nèi)一直無人應(yīng)達(dá)遂又沿著行廊一間間問，直至問到最后一間卻依舊無人應(yīng)對。兩人只道是國主睡得太沉，便扒著門縫一間間找，待扒到書房的門縫時，才見榻上果真有人，并且還是兩人。

兩名宮女相互使了個眼色，便心照不宣的候在門外了。

因一會兒還需同幾位大臣商討要事，兩人醒后碎碎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便各自將衣服穿妥準(zhǔn)備出屋。不料才將門打開就看見門外站著兩名侍女，一個端著盆水，一個托著茶盞。

‘哐啷’一聲，水盆落地，濺了兩人一鞋的水。

那侍女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瞪大了眼怔怔看著兩人，她身旁的那個倒機(jī)靈些，忙的將她拉跪下：“奴才們一時手滑，驚擾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br>
千澈擺了擺道：“無妨，再去打盆水來?！?/br>
兩人這才如獲大赦，忙的起身打水去了。

看著他不以為意的樣子，左齊秀氣的彎眉立時蹙了起來，表情稍有些不滿。

兩個侍女走著說著，只聽這個道：“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好在咱陛下向來對奴才們寬厚，若遇了別個，你我今日少不了一頓罰?！?/br>
那個回道：“這怎能怪我，起先只以為屋里的是哪個妃子，怎知竟是他?！?/br>
這個道：“倒也是，只怪你進(jìn)宮得晚，早些年咱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常與左相的三公子同榻，這是宮里面人盡皆知的，想來此等事歷代也不少有，不過左三公子是何等身份尊貴的人，即便與陛下有些什么，明里也不敢有人說三道四，且在背后指指點點罷了?！?/br>
那個笑著道：“我倒不覺有什么，就我看啊……咱陛下與左相的公子倒是意外登對，一個神采英撥風(fēng)流瀟灑，一個溫潤如玉清新俊逸，可不比宮里的鶯鶯燕燕強(qiáng)得多?！?/br>
這個忙得去捂她的嘴，小聲道：“你個死丫頭竟?jié)M口胡說，當(dāng)心被人聽了去定要割你舌頭。”

那個吐了吐舌頭，知是自己多話，便也掩嘴不語了。

渠國官吏向來是以世卿世祿制，因左季昀與其長子次子死后，御史大夫一職自然是由左齊接替。三月喪期一畢，左齊便同朝中其它官員一樣，身著朝服每五日一朝。因近來與各國同盟之事，三公九卿幾乎日日都需進(jìn)宮，商定何時出兵，需出兵多少，以及糧草戰(zhàn)車需置備的數(shù)量諸如此類云云。

自然，既要出兵便要有主將，東西南北四郡，各有前后左右四大將軍駐守，但有征伐無疑是從這四將當(dāng)中挑選。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一陣，將四大將軍的優(yōu)劣逐一分析，有的說前將軍膽識過人亦有奇謀，絕對是當(dāng)仁不讓的軍中主將；有的說后將軍以一敵百時常飛身入敵陣取其主帥首級，往往不戰(zhàn)而勝，此戰(zhàn)亦非他不可；自然也有說左將軍與右將軍好的，總而言之，這四人都是驍勇善戰(zhàn)的猛將，選誰都不會有錯。

然而千澈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現(xiàn)下見時機(jī)已熟，便將此想法同眾朝臣說了。眾人聽聞皆是一驚，忙忙跪了一地，直呼道：“陛下，萬萬不可啊……”這當(dāng)中喊得最大聲的非祁明與葉一表莫屬，左齊只是同著眾人一道跪下，什么也沒說。

是夜。

方才送走陳太仆這會又來了個祁太尉，說的事情無疑還是早上未勸妥的，千澈耐著性子聽他將君主親出的種種弊端道盡，時而點頭贊許，時而附和幾句，但就是不表態(tài)，任祁明急得直跺腳。

千澈見手上的奏單已閱得差不多，便道：“天色已晚，愛卿應(yīng)當(dāng)多保重身體，早些回去歇息才是，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議也不遲。”

聞言，祁明連嘆幾氣，不得法便只能先回去，想著明日多集結(jié)幾位重臣，再合力勸諫勸諫，也總比他一人強(qiáng)得多。

待祁明走后，侍人又報：“御史大夫求見。”

千澈一挑眉：“宣。”

行禮畢，千澈問道：“左卿深夜前來，可也是為朕親出一事？”

“是。”

“可是要勸朕莫去？”

“并不?！?/br>
千澈同一旁侍人使了個眼色，那侍人會意便忙的擺手將殿內(nèi)一干人等屏退了，接著自己也退出殿去，并隨手將門給合了。

“你既不是來勸我的，勢必是有什么想法，現(xiàn)下無旁人，你想說什么直說便是?！闭f著就往他身邊去。

左齊抬首迎上他的目光，一臉嚴(yán)肅道：“你要去我不攔你，唯獨(dú)有一件事，你今日必須應(yīng)我?！?/br>
“什么事？”

“帶上我?！?/br>
千澈嘴角又是一揚(yáng)：“好?！?/br>
莫說他穆玄擎今時對漠南之地鷹瞵鶚視，即便他克已守分不侵略他國，此戰(zhàn)千澈也必親出之。況且如今國恨家仇并在，又豈有龜縮不前之理？昔日穆玄擎加之于他兩人身上的屈辱，還有錦兒們的死無一不是他一手促成。雖說此去艱險重重，是勝是敗還未可知，但他絕做不到只翹首等待，勢必要親上戰(zhàn)場，或被穆玄擎殺了，或他將穆玄擎殺了。

渠國這才安穩(wěn)了數(shù)月，祁明與葉一表立時又成了托孤大臣。因新君主膝下尚無子嗣，世襲一制自然就無法進(jìn)行，然而也不可無后著，這便秘立了千惔為儲君，若他此去不歸，渠國今后便交由千惔之手。

祁明與葉一表免不了又是一番老淚縱橫，更有耿言直諫的幾位大臣以死相勸，或是要撞柱，或是求賜毒鳩一盞白綾三尺，吵吵嚷嚷的，千澈的耳根連著好幾日都未清靜過。后來也算是看明白了，無論他們?nèi)绾嗡乐G，勢必都在要死國主眼前，既是如此，索性閉門不會，任憑他們鬧去。

祁明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惴惴不安的將遺詔收好，接著便一心去調(diào)度出征所需的軍馬。渠國近幾十年雖無外戰(zhàn)內(nèi)戰(zhàn)，但國主圣明，向來思遠(yuǎn)憂近，安逸之時也不忘演武修文。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七萬大軍一聽國主要御駕親征，個個猶如嗷嗷猛虎，士氣銳不可擋。

千澈只是與大軍同行，主將自然另有人選，將東郡的左將軍調(diào)派過來擔(dān)任主帥，西郡的右將軍則任為副帥，兩人騎下各有猛將數(shù)名，此次皆被帶了國來。雖未傾巢而出，倒也算是當(dāng)下渠國的最強(qiáng)陣容。

第53章第五十三章

話說出征那日，七萬余眾匯聚于洛河城外，而百姓們紛紛出城為大軍送行，猶如蜂屯蟻聚其景蔚為壯觀。他們不僅首次目睹如此景象，更得以一睹國主今日真顏，依稀記得當(dāng)日的皇子澈還是個朱顏綠鬢的小小少年，而今日已是一國之主，身披皮甲，頭戴鋼盔，好不英姿颯爽。

旗幡迎風(fēng)招展，甲胄兵戈之聲不絕于耳，文武百官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