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了還沒發(fā)現(xiàn)？”

明樓親吻他：“那我不客氣了，小豹子?！?/br>
欲望是只虎。它就在心里，時時咆哮，饑欲飲血。野獸一旦掙脫樊籠，禮義廉恥，煙消云散。

虎需要血rou。

明樓需要明誠。

“我來了?！?/br>
他斯文地，柔和地，輕輕笑。

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停泊在黃浦江上的日軍第三艦隊炮彈傾瀉上海。國民黨軍隊只剩八百人死守，淞滬會戰(zhàn)這場三個多月的災難進入尾聲。十一月十日上海市長召開決戰(zhàn)會議，勉勵誓守上海，第二天天沒亮他就帶著一飛機金條倉皇逃跑。留下的人，不斷涌入的難民，殘垣斷壁的街道——國軍有力氣還擊的時候曾經(jīng)有四個導彈誤炸上海市中心，尤其是南京路，死了約有兩千人——上海的末世。

法國神父饒家駒建立起一個難民營，在毗鄰法租界的南市區(qū)。這個高個子威嚴的老先生在大戰(zhàn)中丟了一條胳膊，他用木棍做成的假肢敲日本兵的腦袋。四面八方涌入的難民慘像讓饒神父不停歇地斗爭，他必須安排一切可以可能的救助。老先生喜歡小孩子，他兜里經(jīng)常裝著糖果分給難民中的兒童。難民營里并不是事事順心，中國人很缺乏秩序與自覺，都是難民還有搶劫行為。饒老先生曾經(jīng)喝止幾個成年人搶劫一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身上穿著價格不菲的皮制大衣。這一年的上海比任何時候都冷，十一月份的濕冷已經(jīng)像扒犁扒刮著人的心。

穿著皮制大衣的孩子很蒼白，膚色和神情都是。他用地道的美式英語問饒神父，中國是不是要滅亡了。

饒神父摟著他，不停地安慰：“一切都會好，都會好，親愛的，不要怕?！?/br>
上海失守，南京政府陷入極度恐慌。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民國政府正式遷都重慶，放棄南京。

59.

第二天明樓準時起床。他下床，明誠還沒醒。雷打不動的作息命令明樓去背書，他躡手躡腳換衣服，明誠嘟囔：“大哥起了？”

“你再睡會兒?！泵鳂怯H吻他，“我回房背書。”

“啊……您是圣人?！泵髡\用臉蹭被子，換了個舒適的姿勢。

明樓做完早上的功課，明誠才起。他來敲門，和明樓一起去吃東西。明樓覺得外面的飯怎么吃都沒味，想念明誠做的玉米糝糕配澆汁牛排。

明誠拍他：“明臺說你就認識個牛排。這次回去答應他要做培根卷金針菇和白蘭地貽貝?！?/br>
明樓一臉凝重：“不知道明臺在家老實么。還有大姐……”

提到大姐，明誠心里難過：“大姐一個人在上海，身邊就有個阿香……阿香剛十幾歲什么都不明白，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br>
大姐把自己全奉獻了。

明誠一直有個問題沒敢問，大姐以后怎么辦。永遠一個人？

“根據(jù)調(diào)查處的情報，目前上海租界是安全的。日本跟歐美國家拉鋸?！?/br>
明誠有些生氣：“淞滬會戰(zhàn)打了那么久，歐美國家的政府組織撤僑，炸死的都是中國人。”

明樓短促一笑：“國府和日本人都不希望真正激怒歐美政府，所以淞滬會戰(zhàn)打得很有分寸，死傷都是中國人。”

“日本要求內(nèi)蒙和外蒙一樣，獨立。在華北建立行政機構(gòu)，當然屬日方管轄。上海也要聽話，并且全國范圍內(nèi)停止抗日政策，共同反共，降低對日關(guān)稅，尊重日本人。我覺得日本真的已經(jīng)拿中國當殖民地了?！?/br>
明樓沉默一下：“看國府如何應付了?！?/br>
明樓在瑞士銀行買了保險柜。他把鑰匙鄭重地交給明誠，明誠妥善收好。

蔣中正沒把話說死，既不敢真的和日本和談，也不敢真的得罪日本政府，只能說對日條件“可以討論并且覓取友好的諒解”。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幾乎是得了蔣委員長的口諭，從十一月份初勸降到十一月份尾。國府非常害怕的一點，就是如果對日作戰(zhàn)打得全國崩潰，共產(chǎn)主義毫無疑問將要興起。陶德曼勸了孔祥熙勸王寵惠，勸完王寵惠接著勸蔣中正。直到十二月二日，蔣委員長表示，日本的要求，可作為談判基礎(chǔ)。

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先生屁顛屁顛奔波，有一個人完全坐不住。

汪兆銘。

汪先生在西安事變時激動地從意大利回國，登船時躊躇滿志，回國后大失所望。

蔣中正沒死。

汪兆銘比蔣中正不要臉，他非常直截了當?shù)貙τ浾哒f，如果日本真的意求和平，那么提出可接受條件，中國可以考慮停戰(zhàn)。

自民國二十六年九月十九日起，日軍就開始對南京周邊地區(qū)無差別狂轟濫炸。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唐生智下令中國軍隊撤出南京。

南京徹底淪陷。

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日軍在南京開始長達四十多天的滅絕式屠殺。

在砍殺，燒殺，刺刀槍挑，機槍掃射或者暴力虐殺之余，也有小游戲助興。日軍極其喜歡觀看luanlun。他們逼迫父女母子兄弟姐妹性交，從中獲取無上樂趣。

明樓和明誠從瑞士回來，給明臺帶了一座圣女像。明臺挺喜歡，擺在自己書櫥里。他問大哥今年生日送他什么禮物，明樓看報紙：“那不是？”

明臺生氣：“當然不是，這只是旅游紀念品罷了。”

明樓不再說話，明臺看明誠：“我生日馬上到了，送什么？”

明誠在廚房里準備午餐：“問大哥。今天都是你愛吃的，知足吧。”

明臺失落。

等明臺上樓，明誠探出頭來：“最近明臺很拼命，念書很用功，成績不錯。得犒勞他一下?！?/br>
明樓翻報紙：“用功念書是應該的。這小子運氣好，到他沒有官費生這一說了。出來就是自費，平時還不用功一些?！?/br>
明誠不大高興：“你就不能多些鼓勵嗎？生日時我給他下個手搟面吧?！?/br>
明樓馬上：“不行！”

明誠剛要回廚房，一聽轉(zhuǎn)過身來：“我下的面條怎么了？不好吃？”

明樓面無表情：“帶他出去吃大餐好了。我生日你再下面條?！?/br>
明誠嗤笑一聲，回廚房繼續(xù)準備午餐。

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巴黎是個晴天。陽光澄撤，暖意盎然。

毫無意外。枕頭邊上，一盒皮帶。

明臺沮喪地拿出腰帶，扎上，在鏡子里左右看看。

有啥差別。

他蹬蹬蹬跑下樓：“大哥我要錢！”

明樓低著頭看那永遠看不完的報紙：“要錢干嘛？”

“給我自己買生日禮物?！?/br>
明樓懶得看他：“問明誠要。”

明臺冷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