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穿著伊阿盧醫(yī)療制服的醫(yī)生走了進來。他推著醫(yī)藥車,身邊卻沒有助手。當他走到床邊摘下口罩,狄亞奇立刻反應過來:"醫(yī)生?""好久不見,狄亞奇先生。"醫(yī)生冷淡地說。這名醫(yī)生相當年輕,但這不是狄亞奇驚訝的原因。事實上,說他們是熟人也沒錯,這名醫(yī)生就是狄亞奇在自由聯(lián)邦治療腿疾時的主治醫(yī)生,那名據(jù)說是醫(yī)學界百年難見的醫(yī)學天才。"你在這里工作?"狄亞奇瞇眼看著他。"兩天前剛上任。"醫(yī)生口氣冷漠地回答,"伊阿盧出錢比自由聯(lián)邦高。"狄亞奇:"……""你的復健訓練在堅持嗎?"醫(yī)生問他。"一周七天我有六天都躺在游戲艙里,您覺得呢?"狄亞奇自嘲道。醫(yī)生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作為你曾經(jīng)的主治醫(yī)生,我還是希望你能恢復健康。您的伙伴曾說你是個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人。""既然說著這種話,就不要在我面前若無其事調(diào)配那些惡心的東西。"狄亞奇冷笑,盯著醫(yī)生手中顏色美麗的藥劑,"那是什么?"醫(yī)生動作頓了一下,低下頭看著他:"致幻劑,學名HU103號藥劑。黑市里三萬一毫升。""……"狄亞奇面無表情看著醫(yī)生把那管藥劑兌入他的輸液瓶里,整品藥水都被染成了絢麗的橙黃色。銀色尖細的針頭插進皮膚里,卻沒有帶來任何痛苦。狄亞奇平靜得好像那只是葡萄糖水,醫(yī)生固定住針頭,說道:"你會離不開它,但是它能夠讓你遠離痛苦。很多人都沉迷在它帶來的快樂中,你能在虛幻中忘記你的雙腿,另外這種純度的致幻劑由伊阿盧免費提供,你永遠也不用擔心失去貨源。"狄亞奇只是盯著輸液管里的液體,看著它們緩緩流進他的血管里。醫(yī)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當他走到門口時,背后的人忽然說道:"這輩子只有兩件壞事我沒干過,吸毒,買娼。""現(xiàn)在終于只剩一件了。""買娼不犯法。"醫(yī)生回過身對他的病人說道。但躺在床上的人雙眼迷離望著頭頂,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柔軟的快樂,醫(yī)生知道那是致幻劑開始生效了。越是精神強大的人越會沉迷在這種藥劑的快樂中,越是沉迷的人就越是難以戒除藥癮。醫(yī)生知道他這個曾經(jīng)被認為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病人已經(jīng)掉進了地獄,從此天堂的大門永遠對他關閉。"你大概不會再來找我治療你的精神疾病了,不過如果你想來,我隨時愿意提供幫助。"醫(yī)生輕聲說,緩緩關上了病房的門。

【SEC.四十】

"狄亞奇,爸爸要和塞萬嬸嬸離開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嗎?""離開?去哪里?""很遠的地方。""那mama呢?jiejie呢?路德維希呢?""mama會和叔叔留在這里,jiejie也要留下來。""那路德維希呢?""很抱歉,你不能再和路德維希玩了。你們之中,爸爸必須帶走一個。""為什么要走呢?""為了自由,狄亞奇。我們不能一直呆在一起,這樣如果爸爸死去了,至少mama還能活下來。""路德維希知道嗎?大家都知道嗎?""大家都知道,但路德維希還不知道。爸爸先來問問你的意見。""那我跟你們離開,讓路德維希留下來吧。""……為什么呢?狄亞奇,其實爸爸希望留下來的是你,我們要離開去很遠的地方,那里我們什么也沒有,我們會活得很艱難,甚至可能死去。但你留在這里,一切都是安全的。""路德維希在這里還有學業(yè)沒有完成,他馬上就能拿到皇家學院的優(yōu)秀畢業(yè)證書和特級網(wǎng)絡工程師資格證了,如果離開,他就得一切從頭再來。但是我無所謂,反正我是吊車尾啊。""會很辛苦。""我知道,我不小了爸爸。""……好,如果這是你的意愿的話。"一方是未知的征途,一方是艱難的守護。爸爸問誰愿意舍棄一切成為離開的那個人時,他只是想起柜子里滿滿的獎杯,以及那個總是被他嫌棄的微笑。我一點也不愛學習,每次考試都幫我作弊通過的是你;到主任辦公室偷答案時被抓住,把我藏在書桌底下替我跑cao場的是你;貪嘴偷吃光jiejie煮在鍋里的雞翅,幫忙倒底料處理痕跡最后被罰的也是你……從小到大,你替我背了無數(shù)黑鍋?？墒俏也恢皇菚J禍而已。雖然看不起你的優(yōu)異,但我也不想讓你失去你的夢想。我是哥哥,也該照顧你一回了。我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遠有多艱難,但如果我不堅持下去,這個人就會變成你吧。看在你從小替我背黑鍋的份上,這次的苦我就幫你受了。誰讓我欠你那么多,還都還不清。那場夢境的結(jié)尾,是一場映紅夜空的大火。他想把最好的留給對方,但最終卻不得不放了那一把火,房門里的哭泣與哀求穿越十四年時空至今仍貫徹他的腦海。那場大火燒毀了一切,從此世上再也沒有路德維希,而狄亞奇將要遠走他鄉(xiāng)。這是自己選擇的路,不能去恨誰也不能去怨誰,哪怕喪失一切哭著也要爬完。狄亞奇從藥劑作用中清醒過來,男人正攤著書坐在床邊。察覺他已經(jīng)醒了過來,男人合上書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你好,久仰大名,黑帝閣下。"狄亞奇冷眼看著他:"阿奇萊林。"額頭上的汗珠滑落進眼睛里,狄亞奇卻一眨也不眨,誰也分不清再次流出來的是汗水還是眼淚,但病床上的青年確實在煙灰色的瞳仁中寫滿憎惡。"使用致幻劑的感覺如何?"大王子笑著問他,親切得仿佛多年老友。狄亞奇冷笑:"好極了,你也該來嘗試一下的。""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我特意讓他們?yōu)槟銣蕚淞俗罴儩舛鹊暮脰|西,一直在擔心那些家伙貪婪心起把你的東西偷偷換掉,這樣就太招待不周了。"大王子說著,無禮地用手指撩了一下狄亞奇被汗水濡濕的劉海。狄亞奇陰冷地瞪著他,卻疲軟得連手指都動彈不了。他恨死了這種受制于人的狀態(tài),卻無能為力。"你看著我的目光就像一頭狼,但是黑帝閣下,狼如果學不會向獵人低頭擺尾就會被拔光牙齒剝下皮毛。您知道最早的狗是怎么來的么?"大王子問他。"一群狼被抓住,活下來的就是狗。"大王子朝他輕笑,"我們尊重你的才能,所以也無意冒犯你的驕傲,但前提是不要拿你的驕傲作為武器對準我們。你曾經(jīng)對默示做了那樣過分的事,越獄前還幾乎破壞了天啟,我們都忍耐了下來。""但是這次你還是不知反省,嚴重創(chuàng)傷了默示與天啟。智腦之所以稱為智腦,就是因為他們也有智慧,和我們?nèi)祟愐粯?默示被你傷害,痛得哭了好久。所以,我們實在無法再原諒你了。"狄亞奇面無表情看著他,腦子卻轉(zhuǎn)得飛快。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同時傷害了天啟和默示,在進入三頭鳥副本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三頭鳥出現(xiàn)后他根本沒來得及出手就差點死在對方手里,最后是突然出現(xiàn)的路德維希救了他……等等,難道是路德維希做的?如果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