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司覺得這個名字非常耳熟。機械管理會李洛，他想起來了，他使用的80%的修理產(chǎn)品和技術來源于機械管理會，專利發(fā)明團隊的一作。他們好像很熟，過了不久，伊諾伊特III型抱著李洛從樓梯上走下來，皺著眉頭，把側臉貼在人類的額頭上。人類的身體狀態(tài)非?？膳?，低燒，大量的傷口、失血和藥物后期副作用。

他在一瞬間仿佛考到了黑暗里爆炸的燈管，視網(wǎng)膜還留有殘影。很顯然，他們非常信任對方，關系不同于實驗室里的任何人類和機械人，更類似于他下載的人格和人類電影中的關系。朋友？或許更親密一些。非常好的朋友？在這臺伊諾伊特III型用指尖的激光在人群中切開一條鮮血淋漓、電介質滿地的路的時候，桃司突然明白了對方的目的，他覺得有一把鋼刀在一條條刮去他的皮膚，露出內(nèi)里毫無保留的鐵。他覺得冷，牙齒在發(fā)抖。他還是更愿意做一臺高效率的機械，盡管現(xiàn)在他的目的還不明確。

新機械軍李斯特·李。他在系統(tǒng)的記錄里有過監(jiān)護人，但是監(jiān)護人信息被徹底抹去了。李肯定是殺掉了自己的監(jiān)護人，桃司斷定，然后才抹去了痕跡。

“你好，”機械貓在他的臂彎里舔了舔爪子，他鞋底下是粘稠的鮮血，“你叫什么？我叫…渡邊桃司。我?guī)愠鋈ネ?，好不好？?/br>
李洛在機械管理會的實驗室非常整潔有序。這里的機械人死到臨頭都相信機械管理會可以恢復他們的數(shù)據(jù)。愚昧而懦弱。它們明明難返回前線，才被李洛留在了后方，可既然如此，又為什么要浪費資源呢？

桃司對這個人類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貓咪兇狠地在他臉上撓了一爪子，賞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脖子間露出一塊名牌。喬治·艾克，后面是一串地址。

想養(yǎng)貓，然后…然后怎樣？他不知道。桃司只知道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的東西。他不可以養(yǎng)貓，還是送還回去好了。

他不可能活成另一種樣子了。

東部戰(zhàn)敗后，長官也不氣惱。監(jiān)護人芯片現(xiàn)在在長官手里，桃司維護著研究室的正常運作和非正常運作。他的效率非常高，不似優(yōu)柔寡斷的學者安德烈。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當然，這只是在不面對貓的時候。

參議院為了機械人醫(yī)療權吵得簡直要當庭打起來。機械管理會和新總統(tǒng)態(tài)度非常強硬，60%區(qū)域代表表示贊成，然而接近40%的反對派長期阻礙進程。涌入南方新地區(qū)的機械人移民因為缺少修理而生產(chǎn)力放慢，戰(zhàn)后重建也受到影響，稀缺的人機工程師則完全無法滿足戰(zhàn)爭期間被大量生產(chǎn)出的機械人需求。機械管理會最后妥協(xié)了，表示將首先使用少數(shù)區(qū)域6.0級開放。桃司在市區(qū)里遠遠地圍觀了這場大戲，甚至在廢墟里撈貓咪的時候，近距離圍觀了一下李洛。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桃司興趣很大。

琉斯利安新區(qū)書店開幕的時候招募臨時工，為了臨時工制服的帽子上的貓咪帽子他跑去應聘。

桃司又一次見到了李斯特。不再是新聞里和李簡月一脈相承的、冷漠強勢的姿態(tài)，他被李洛牽著，十指相扣在書店里逛。

觀察一下好了。桃司對這二人的行為準則十分好奇，雖然機械人迅速警覺，擋住了桃司看向人類的視線。

桃司轉頭，出門接了一個終端通訊請求，加密線路：

“謝謝兄弟，麻煩了。”

街對面的李斯特在街邊的店內(nèi)買了兩杯特調(diào)水果茶飲料，李洛站在一旁抽煙。排了一會兒的隊，李斯特拿出一杯塞進李洛手里，后者扔掉了煙，嘗了一口，李斯特順勢把一只手放進李洛的外套口袋里，他們一起向前走。他們一直在笑。

他們在約會。桃司在人類資料庫里對比到了相應的行為模式。他們兩人真是不可理喻。

“進來搬書??！”倒拿雞毛撣子的小姑娘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不要偷懶?。。　?/br>
“好啦好啦?！碧宜緹o奈地走進去。

“你聽說了嗎？”收工時，一個20多歲的員工和雞毛撣子姑娘悄悄咬耳朵，“柯林楠港口那邊抓了販賣違禁品的小朋友！兩個14歲和一個36歲的成年人接頭，他們瘋了吧！”

“是嗎？”雞毛撣子看了看他，“什么違禁品？‘星空’？”

“不知道哎...新聞上說是藥品器械?！?/br>
“哎哎哎渡邊你去哪兒？”

“啊，我把書搬到后面?zhèn)}庫去?！?/br>
“好好好，快去快回?！?/br>
十分鐘后，渡邊回來了：“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打工，謝謝你們的照顧了?！彼狭艘还?。

“哎，這么快?；厝ド洗髮W了吧？”

“沒呢，回去繼續(xù)給家里打工?！?/br>
他走了出去。一輪晦暗的月亮掛在半空。這是他留在凡賽爾城的倒數(shù)第三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Sir.”走過兩條街，一輛車停在他面前。他開門坐上副駕?！癝ir，您交代的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錢已經(jīng)到賬，線人也已經(jīng)交代老吳去辦了，明早就能有消息?！?/br>
桃司把鴨舌帽拿下來，甩在車前臺。“好。那兩個未成年呢？”

“一樣的辦法?！?/br>
“很好?！?/br>
“那我們回去了?！彼緳C發(fā)動車子，“Sir，BP3實驗室的幾臺機械出了問題，他們研究員搞不定了，死了兩個人，我們幾個也上了，效果也不是太好，可能需要您親自看看?！?/br>
他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表示默認。

第19章19.1&19.2&19.3&19.4

李洛回了一趟他在郊區(qū)的家。

李簡月過世后，李洛允許自己傷痛了三四天，連帶辦理喪事，接待律師，基本沒怎么睡覺—他根本睡不著。李斯特在駐地有事，臨時回去了幾天，再趕回來，郊區(qū)便開放了。

李洛從前在他郊區(qū)的房子很大，郊區(qū)雖然被占領了一年多，最近也才被重新清理出來，允許居民返回。李斯特過去的東西都留在了那里，他想看看從前的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也怕占領區(qū)被遺留下來了什么東西，便隨李洛回去了。

李洛頂著護目鏡在房子里折騰了十幾個小時，打開了七八臺家政機器人。李思鉆進了手術室，敲敲打打，幫他恢復了幾臺電器和一些電子設備。李思沒有想到還能有回來的一天，他回頭再看從前懵懂的記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外面開始下雪了，室內(nèi)卻很暖和，李洛只需要短袖就足夠，而李斯特把棉布襯衫的長袖一直挽到了手肘。李斯特從手術室出來，見李洛盤腿坐在地板上，T恤和工裝褲都是臟兮兮的。他抬手一指：“你的房間我沒動，你自己看看吧?！?/br>
李斯特上到二樓，推門而入。灰塵撲面而來，在燈光下四處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