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br>
    凈空繼續(xù)轉(zhuǎn)過身跪下開始誦經(jīng)。

    他的捻珠已經(jīng)斷掉，主持走到他身邊，將自己手里的捻珠褪下遞給他。

    “執(zhí)念太過，只怕......”

    只怕什么呢？

    最后的話凈空沒有聽清，卻也沒有再去問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的主持，敲著木魚的手停頓了一下，之后又準(zhǔn)確無誤的敲了下去。

    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除了凈空的誦經(jīng)聲，就只有這句話留下。

    似乎有些虛渺的飄忽感，讓人察覺不到實質(zhì)。

    杏黃色的燭光將凈空如玉般的手撒上了一層金色，面龐微微平靜，唇抿著。

    空寂的無聲。

    而周圍一片空寂，除了蠟燭燃燒有時的噼啪聲，再無其他。

    ...

    主持走后，凈空停下了自己誦經(jīng)的動作，看著手里主持剛剛遞給他的捻珠。

    江湖已經(jīng)平靜了很多年了，也有十幾年沒有再聽到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

    凈空抿了抿唇，將捻珠放進(jìn)自己的袖子里。

    跪在地上開始在殿內(nèi)撿自己剛剛弄斷的捻珠，那些珠子剛剛掉落，已經(jīng)停止了跳躍的聲音。

    找起來并不如何輕易，尤其是當(dāng)他動作的時候，燭光就照不到他所在的那一片區(qū)域。

    全靠自己的摸索，雖然視物沒有問題，可是找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珠子，可是一點都不容易的。

    他的動作很輕柔隨意，也很有耐心，就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每一顆珠子撿起來，他就放進(jìn)自己隨身帶著的小荷包里。

    撿到最后一顆，他才抬起頭看著面前悲憫的佛。

    站起身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似乎在為自己之前弄斷捻珠而懺悔一般。

    又好像只是平淡的念了一句法號，因為他的面容實在是太平靜了。

    動作也平靜的異常。

    可能是因為昨日聽到了那般的燒殺聲，即便不是小時候那次。

    凈空也再睡不著，不想留在禪房休息，所以才起來念了一晚的經(jīng)文。

    至于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施主，應(yīng)該就是那些人喊殺的對象吧。

    或許是因著想到了幼時的事情，才會親自給她找傷藥。

    甚至好心讓她留在自己的禪房內(nèi)休息。

    即便是——這件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足夠的非比尋常。

    一直到天色灰麻朦朧的時候，他才停下自己跪著的動作，走到自己的案幾前坐下。

    .......

    .

    明山寺的早課在天還沒亮就開始。

    需得山上的每個人下山去挑兩擔(dān)水上來，之后再到大殿做早課。

    凈空在明山寺這么多年，雖然心中還有仇恨，可到底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用最平常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師兄弟。

    他又誦了一會經(jīng)，就聽到了自己的師兄凈遠(yuǎn)的聲音。

    “你每天都這么早啊，凈空，你這樣消耗身體小心哪天累到下?！?/br>
    凈遠(yuǎn)是他們這一輩的大師兄，對人最是平和不過了。

    和凈空說的話也是所有人加起來都多一點的。

    可能是因為凈空自從入門之后，師父就將他交給自己帶著，所以兩個人在明山寺內(nèi)的關(guān)系是最好的。

    凈空微微抿唇，眉梢微動，站起身說道：“師兄說笑了，侍奉佛祖的事情，怎可怠慢？”

    他的聲音清凈溫和，像是玉石敲擊的滴答聲。

    凈遠(yuǎn)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頭，從角落將自己的擔(dān)子和水桶拿起來，說道：“走吧，一起挑水去?！?/br>
    凈空輕輕應(yīng)聲，也去將自己的擔(dān)子和水桶拿起，和凈遠(yuǎn)一起走到山下挑水。

    他們平時挑水的那條河離這里還有些距離，走得快也需要一刻鐘，遑論路上耽擱，只怕一來一回便要半個時辰。

    明山寺是在明山的山腰上，如今日色還未濃烈，空中有霧氣，襯得好似仙境一般。

    路是小路，并不走正門的長階，小路只能一次一個人走。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大約是凈遠(yuǎn)也感覺到了凈空今日的氣息不尋常，上前走了兩步。

    他走在凈空身后，看著他微垂著眼靜默的模樣，說道：“昨日外面似乎一直在吵鬧，倒是不知道出了何事，居然還牽連到了我們明山寺?！?/br>
    凈空想到現(xiàn)在還在自己禪房內(nèi)的傾蘿，也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了。

    但也只是稍微思索了一會兒就放下了自己的思緒。

    微微笑了笑，說道：“倒是不知，許是在追殺什么人吧?！?/br>
    凈遠(yuǎn)嘆了口氣，“常說人命關(guān)天，偏偏到了這種時候，最沒用的就是人命了。”

    凈空笑笑，不對此做出什么評價，運起內(nèi)力快步走在了前面。

    凈遠(yuǎn)看他開始認(rèn)真了起來，也運起內(nèi)力走得快了些。

    他們這一輩，要說輩分最大的當(dāng)然是他，可要說武功最高，能力最強的。

    當(dāng)然還是這個后入門的小師弟凈遠(yuǎn)了。

    先不談他長得多么文秀，讓不少前來上香的香客都感到訝異。

    甚至前段日子還有江湖上人人稱道的俠女住在寺廟里想多看看他的模樣。

    當(dāng)然，這些都沒有讓凈空動容。

    他似乎天生就該是修佛的人，心里根本就沒有那根情愛的線。

    即便是之前多么讓世人稱道仰慕的女子，到了他面前也不過是黃土一抔。

    凈遠(yuǎn)有時候也會記起凈空剛?cè)腴T的時候。

    雖然面容稚嫩，可是眼里滿滿都是仇恨，好像剛剛從地獄里爬回來的厲鬼一樣。

    好些師弟不喜歡他，就是因為看到他第一眼就被他嚇到了。

    不論是之后他再如何看起來無害純良，都忍不住想起那個第一次見面。

    ——那么的噤若寒蟬。

    ....

    凈空和凈遠(yuǎn)一道將自己挑上來的水倒入水缸，隨后走到大殿開始做早課。

    后面來的人似乎也都習(xí)慣了驚恐和凈遠(yuǎn)是到的最早的，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之后就開始挑著擔(dān)子去挑水。

    凈空不常應(yīng)聲，甚至連面容和動作都不曾變動一下。

    乍一看，似乎和前面屹立的佛祖一般模樣。

    凈遠(yuǎn)倒是不同，他本就平和，與師弟們的關(guān)系向來不錯。

    一一跟他們問好之后，就看到凈空站起身。

    他凝眉，感到有些意外，問道：“凈空師弟，你的早課做完了嗎？”

    今天的凈空都讓人感到意外，似乎原本是有什么很濃烈的情緒在翻涌，可都被凈空壓了下去。

    可是你看他淡然靜默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什么。

    凈遠(yuǎn)也不深究，總歸凈空自己會調(diào)解自己的這些情緒，他又從來不告訴他們自己的事情，所以幫助也無從談起。

    凈空微微點頭，紺青色的眼眸微微在他的身上停頓了一下，轉(zhuǎn)而移開自己的視線，抿唇道：“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