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于雨霧當(dāng)中, 大氣磅礴的肅穆冷感撲面而來。

    杏雨心里止不住的緊張，再一次轉(zhuǎn)頭掀簾子，已經(jīng)清晰可見明黃色的琉璃瓦, 以及筑高的森嚴(yán)城墻。

    杏雨小聲說道, “小姐, 前面就是宮門了?！?/br>
    沈芙“嗯”了一聲, 手中巴掌大小的暖爐仍有熱意, 讓她冷得泛白的指甲漸漸浮有了淡粉色，“還有在下雨嗎？”

    杏雨點(diǎn)頭，愁眉苦臉掰著手指道, “有呢, 這雨都下了三、四、五六天了。”

    沈芙輕輕笑了一下, 她心知肚明皇后姜氏召見她入宮的原因。

    起初她推辭的話都到了嘴邊, 但一個(gè)猶豫間，沈芙還是想來看看皇后肚子里還賣了什么葫蘆藥, 當(dāng)面說清為好。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宮門的守衛(wèi)看了一眼馬車上的將軍府標(biāo)識, 又看了一眼遞來的皇后召見令牌，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松放了行。

    皇后身邊的宮女宛心早已撐傘在雨中等候多時(shí), 待她們下了馬車，為之引路。

    沈芙披著深紅色的披風(fēng)，頭戴白紗帷帽。

    在杏雨掀起車簾子，沈芙彎腰下馬車時(shí)，帷帽下的面紗微被風(fēng)吹起一角，眾人眼前飛快閃過她蒼白但不失姝麗的面容。

    面紗再輕飄飄地落回時(shí)，眾人心底微有道不明的可惜之感。

    “沈姑娘，”宛心撐著傘，微微行禮道，“奴婢是皇后身邊的宛心，還請沈姑娘跟奴婢往這邊來?！?/br>
    杏雨為沈芙撐著油紙傘，沈芙垂眸捧著手中的暖爐，帷帽四周垂落的白紗并不影響她的視線，雨絲飄散，她的面紗上沾有水珠。

    沈芙點(diǎn)頭，“有勞了。”

    宛心余光頻落在身后這位纖纖弱質(zhì)的沈姑娘。

    她的眼睛清亮漂亮，泛著波光水色，即使有帷帽模糊她的真容，但不久前那一眼仍令宛心微失心神。

    坤寧宮很快就到了。

    杏雨正要跟著沈芙一塊進(jìn)去，就被宛心攔了下來，“皇后娘娘只召見沈姑娘，她不能進(jìn)去?！?/br>
    沈芙看了一眼微有不安的杏雨，輕聲道，“那杏雨你就在門口等我出來？”

    “好?！毙佑険?dān)憂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一定乖乖站在門口等著小姐出來。

    “小姐放心，這回杏雨決不胡亂跑了?！毙佑昵宄蕦m的規(guī)矩多，給她十個(gè)膽子她都不敢胡來。

    她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死死站在門口等小姐。

    ※

    皇后得了消息，太子前幾日出宮赴春日宴，除了飲酒，竟還教了沈?qū)④姷牡张秹亍?/br>
    這一舉措，落入姜氏眼里，分明是要拉攏沈?qū)④娭?，這令姜氏 坐不住了，生怕太子得了沈?qū)④姷闹Α?/br>
    “臣女見過皇后娘娘，”沈芙微微低眸，白紗遮住她的神情，“皇后娘娘萬福金安?！?/br>
    皇后隔著沈芙眼前垂落的面紗，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她，而后示意婢女上前扶她入座，陸續(xù)上茶，上糕點(diǎn)瓜果。

    “本宮瞧你，心里就覺高興。”皇后姜氏涂有蔻丹的手指虛點(diǎn)了點(diǎn)沈芙眼前，笑道，“這是上好的毛峰，嘗嘗？”

    “臣女體寒，喝不得毛峰?！鄙蜍轿⒂星妇沃?，輕輕搖頭，“謝娘娘好意。”

    皇后見此并未強(qiáng)求，關(guān)心道，“沈姑娘的身體近來可好，本宮聽說你前幾日患了風(fēng)寒？還在憂心你能否入宮，讓本宮見上一面?！?/br>
    “尚未痊愈，故而戴帷帽，”沈芙見皇后仍未進(jìn)入正題，語氣依舊耐心周旋，“怕將病氣沾了娘娘千金之軀。”

    說實(shí)話，見到沈芙的第一眼，姜氏微有訝異。

    她沒想到沈霄那武夫能嬌養(yǎng)出這說話輕聲細(xì)語，如水溫柔的女兒，但轉(zhuǎn)念想起那出身江南水鄉(xiāng)的舒夫人，又是在情理之中。

    姜氏看向沈芙的眼神愈發(fā)滿意，閑聊道，“本宮昨日兒，召見了驃騎將軍的幺女吳蕙蘭，她一身勁裝，腰后還別了鞭子，大大咧咧得著實(shí)嚇了本宮一跳，來前本宮還以為是位蕙質(zhì)蘭心的姑娘?！?/br>
    沈芙抿唇，“臣女從小身體病弱，格外艷羨的便是吳姑娘這般瀟灑的女子。”

    姜氏飲了口茶，終于進(jìn)了正題，“本宮還召見了林太傅次女，左相次女，當(dāng)然，還有你。本宮想為二皇子物色位皇子妃，若沈姑娘看，哪位合適？”

    “……”沈芙見皇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慢慢說道，“臣女從小身體落了病根，體弱多病，大夫直言生孕極難，在這當(dāng)中實(shí)屬臣女最不合適。再者，家父曾言，想讓臣女在家中安心養(yǎng)病，婚嫁之事一概不考慮?！?/br>
    姜氏神情微變，她沒想到這看著臉皮薄，說話輕聲細(xì)語的沈芙身上竟是渾身刺，即使語氣不卑不亢，但婉拒的態(tài)度已然十分強(qiáng)硬。

    不僅直接搬出她們皇家無法容忍的身體問題，更是搬出了沈霄的態(tài)度威脅。

    “本宮當(dāng)真覺得與你有緣?！苯衔⒘闷鹧?，以退為進(jìn)道，“既然如此，本宮也不強(qiáng)求……”

    正說著，只聽“嘩啦”一聲，緊接著是侍女撲通一聲跪地的動靜，“奴婢只想添些瓜果，并非有意打翻茶盞，潑濕沈小姐，還請娘娘恕罪！”

    姜氏皺起眉，怒道，“都怎么做事的？！給本宮拉下去杖責(zé)十板子！”

    沈芙心如明鏡，清楚皇后肚子里藏著葫蘆藥，見那些茶水只潑濕她的披風(fēng)，并未禍及她底下的素裙，松了口氣。

    “沈姑娘，要不解下披風(fēng)，”姜氏蹙眉，“本宮讓人火烘小會，沒多少工夫?！?/br>
    姜氏見沈芙并 不在意，搖頭拒絕，故意冷臉道，“難不成還怕本宮動什么手腳不成？”

    “臣女不敢。”沈芙還真好奇皇后到底想做什么，左右只是件披風(fēng)，她解了遞給上前而來的宛心，之后分外小心靠近她的侍女。

    姜氏見她謹(jǐn)慎小心的模樣，借著舉起茶盞，隱去嘴角的似笑非笑。

    她既然光明正大地召見沈芙，就算是算計(jì)也是無傷大雅的。

    要知道若是她出了事，這就成結(jié)仇了，光是沈霄那里就極難對付，自己更是滿身腥。

    “昨日圣上還特地與本宮說，”姜氏笑道，“這給二皇子納皇子妃啊，除了身世，還是得兩人互相看對眼?！?/br>
    “娘娘說的是，”沈芙總覺得皇后這話意味深長，垂眸道，“強(qiáng)扭的瓜并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