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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肖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燈塔。

“第一次來?”

“嗯。”

年輕人低聲應(yīng)了,肖梧在猜測他有多大,二十一?二十二?他看起來很年輕。

不遠處有人招呼肖梧,是喬托,他出來了。肖梧回頭應(yīng)了一句,扔掉手中的煙,對年輕人說:“下次別來重型現(xiàn)場了,對心臟和耳膜都不好?!?/br>
肖梧的背影在年輕人的眼里留下一塊黑斑,不斷縮小成點,融入黑夜。

兩年多沒見了,喬托和肖梧都覺得對方變了一點,但有些地方又沒變。熟悉的參照系變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讓兩個人覺得中間隔了一道看不清的東西,但他們不急于打破這隔膜。

喬托勾著肖梧的脖子:“去哪兒?”

肖梧沒看他,雙眼一直盯著前方:“天橋。”

喬托跟著肖梧,兩人一前一后,街燈將影子拉扯成兩道淚痕。

午夜,街道一片暗橙色,偶有幾輛車從天橋下駛過,在兩人的瞳仁中留下殘影。

肖梧抽出一瓶啤酒遞給他:“喝?!?/br>
喬托接過,用牙齒磕掉瓶蓋,抬頭便咕咚往下灌。

肖梧:“說實話吧,我現(xiàn)在沒錢,只能請你喝啤酒了?!?/br>
喬托側(cè)眼望他,一頭小辮兒還是那么不羈,但喬托從他雙眼里看到某種在漸漸冷卻的東西。喬托仰頭喝下口啤酒,苦笑:“做這玩意兒能撐多久?我不知道,但就是想趁著還有余溫,發(fā)光發(fā)熱一下,別到老了無所作為一輩子?!?/br>
“我知道我這輩子算他媽在這東西上折騰廢了,”肖梧恨恨地吐出一句,又沉默半響,問道,“東子和小指呢?”

喬托想了想:“東子當老師去了,小指還不錯,在一個正規(guī)樂團里做打擊樂手。”

“呵,我們里,也就小指混得最出息?!?/br>
“下一次來這里又不知道是幾年后了,”喬托望著車流感嘆,“日子過得真他媽快啊。”

“別說下一次了,明年我會不會待這兒還不一定呢?!?/br>
“你走哪兒去?”喬托驚訝,“好不容易在這兒扎根了,怎么又要走?”

肖梧沒說話,只是摸索著自己左手的指尖。他的指尖已經(jīng)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指甲很短,像五把小錘頭,能牢牢地鎖住琴弦。這是這幾年的時間在他身上燙出的疤痕之一,物質(zhì)層面上的。在他的大腦里,也有一些東西早已發(fā)生了變化。

“喬托,”肖梧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我現(xiàn)在卡在一個地方……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前進,但后路已經(jīng)被我封死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整天消磨時間,生活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br>
喬托嘆了口氣,說:“也許你應(yīng)該找份正經(jīng)工作,這會讓你覺得充實一些?!?/br>
“可我沒什么本事啊,”肖梧苦笑,“我只會彈琴,但現(xiàn)在玩音樂的那么多,不缺我一個?!?/br>
“你可以去酒吧試試?像駐唱歌手之類的?!?/br>
“我怎么可能沒試過,我去過好幾個酒吧,可他們已經(jīng)有駐唱歌手了。”

喬托說:“琴行老師?”

肖梧擺擺手:“你說的這些我都嘗試過,沒一條路能行得通,算了算了,你別給我出餿主意了。”

喬托無奈:“我這他媽不也是為你好嗎?”

肖梧看著天橋下璀璨的洪流,思考了很久后說:“我打算在這里過完冬,明年夏天,去趟西藏?!?/br>
喬托笑了:“你還裝文藝呢,?。俊?/br>
“……我就知道你這反應(yīng)。”

“你有錢嗎你?”

“別小瞧我啊,青藏鐵路的火車票還是掏得起的。”

“得,”喬托朝他舉了舉啤酒,“先提前給你踐行了,說話算數(shù)啊?!?/br>
“廢話?!毙の嘈χ退鼍?,咕咚把這瓶青島干了。

他們倆又斷斷續(xù)續(xù)地聊了很多,大多是關(guān)于過去了。喬托沒有問肖梧現(xiàn)在的生活,話題離不開音樂,音樂,音樂。

啤酒很快就喝完了,而建立在啤酒之上的談話也不得不中止。兩人站起來,眺望著寬闊平坦的馬路,黑夜是形狀最完美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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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四

喬托周六離開了這座城市,和樂隊一起到下個城市巡演。肖梧把他送到了火車站。

他們沒多說什么,在火車站入站口,樂隊成員和肖梧告別后,轉(zhuǎn)身進了站。

肖梧看著大包小包的樂隊成員們,他們把全部家當——吉他、貝斯、合成器——當做自己流動的家。肖梧想起自己在過去的某個時刻曾像他們那樣也是這流動樂團中的一員。但不知道在哪個節(jié)點上,出現(xiàn)了誤差,這誤差讓自己越來越偏離那條軌道,最終成了現(xiàn)在這樣。

一晃神,他們已經(jīng)消失在打工者的尿素袋子和軍大裝的人潮里了。肖梧忽然感到一陣冷氣鉆入他的脖子,從頭到腳打了個寒顫。他拉上兜帽,雙手揣在褲兜里,邁向歸途。

一場雨連下了三天后,寒冷包抄了這座城市。

肖梧被這場突襲打了個猝不及防。溫度個位數(shù)的天氣里,他還穿著一件薄衛(wèi)衣。中學(xué)的他總喜歡在大冷天穿一件T以顯示自己的男子漢氣概,但現(xiàn)在他感到敵人愈發(fā)強大了。時間磨蝕他年輕時堅硬的外殼,露出里面脆弱的軟體組織。

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和牙齒一齊在打顫。寒冷使琴弦變得堅硬,需要手指更用力才能按緊,這加劇了他指尖的疼痛。

他已經(jīng)在地鐵站里待了兩個多小時了。過往行人把臉龐埋在溫暖寬大的圍巾里,企圖切斷和著寒冷世界的一切感知。他們步履匆匆,沒有多打量角落里這名流浪歌手一眼。

肖梧放棄了再彈下去的打算,他知道再彈下去生意也不會有多大的起色。這寒冷榨干人身上最后一絲溫暖。

他收拾好吃飯的家伙,離開了地鐵站。

地鐵站是最后一處庇護所,當肖梧站在大街上時,他感覺自己的面部神經(jīng)迅速麻痹,同樣的還有雙手。最初的疼痛褪去后,剩下的只有麻木。他弓著身子,盡可能地將臉埋在陰影里,企圖減少一部分寒風(fēng)的吹削。

這時,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勢隨即加大。肖梧看雨沒有停止的跡象,身旁,一輛公交車剛到站,車廂很空,他索性跳上了公交車。

這輛公交車回不到他的居所,但他不能忍受這瓢潑大雨的寒冷了。

他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把琴盒放在腿邊。公交車的暖氣驅(qū)走他身上的寒冷,但也讓他的痛楚迅速復(fù)蘇。他的雙手和臉龐的神經(jīng)被激活了,發(fā)出針刺般的疼痛。

窗外,雨水在氤氳中劃出殘痕。肖梧清楚地知道,雨的喧囂此刻和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這讓他長吁了一口,漸漸放松。

這會兒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是一處黑暗的房間,伴隨著漸起的Múm式迷幻歌曲的,是不斷變換的貝塞爾曲線,色帶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