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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再不高興，人家沒說要退車，急救小組也只能捏著鼻子交代了轉(zhuǎn)運途中可能存在的風(fēng)險，硬著頭皮將人送去城郊的療養(yǎng)院。

    葉頌看著療養(yǎng)院掛的招牌，眼睛默默地看了眼天。老干部待遇就是不一樣啊，真會折騰人。瞧著她也耳聰目明的，兒孫瞎胡鬧，她不講一句不說，還享受的理所當(dāng)然。

    這一去一回，花了急救小組整整一上午的時間。

    顧釗收了手機，笑呵呵地招呼同事：“好了，我們中午就在外面吃飯。我今天發(fā)了夜班費，請客!”

    大家紛紛表示一定要來頓狠的，堅決不放過有錢人。

    車子停在快餐店邊上，大家紛紛選自己要吃的菜。葉頌要了個青菜香菇跟蒸雞蛋，賀勇點了紅燒茄子和虎皮青椒，陶師傅則要了冬瓜丸子跟麻婆豆腐。

    顧釗哭笑不得：“至于嘛，我告訴你們，我夜班費漲了啊。24小時從60漲到120了。”

    急救小組集體側(cè)目，唉呦，果然真大款了，那顧博再點個咕老rou跟烤魚也是沒問題的。

    快餐都是現(xiàn)成的，大家取了就可以上桌吃。

    葉頌今天跑了一上午，肚子也餓了，便老實不客氣地撈起筷子開始吃飯。喝了口免費的冬瓜海帶湯之后，她感慨了一句：“我不知道今天兩件事，誰更糟糕?！?/br>
    “有什么糟糕不糟糕的?！彼緳C無所謂，“不管是窮的還是富的，被割韭菜的還是既得利益者，反正他們都能找咱們。”

    葉頌感覺心塞，立刻捂胸口：“陶師傅，你別說了，我感覺膝蓋上中了一箭?！?/br>
    顧釗笑著搖頭：“吃你的飯吧，急診別想減肥的事。”

    葉頌剛往嘴里頭扒一口飯，就聽見后廚方向傳來慘叫：“啊!”

    急救小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趕緊起身過去看怎么回事。

    快餐店的人瞧見他們身上穿著的急救制服，立刻讓出條道，跑在前面催：“醫(yī)生，你們趕緊過來看看，他手指頭砍掉了?！?/br>
    店堂里頭的客人發(fā)出海浪般的驚呼聲，不少人要湊過來看怎么回事。

    葉頌跟著顧釗上前，一眼就瞧見快餐店的案臺前蹲著個年輕的小伙子，面色慘白，整張臉都揪成了一團。

    他右手握著左手手腕，左手的食指已經(jīng)斷了一截，上頭汩汩冒著血。

    葉頌一看他的情況，心里頭先松了口氣。謝天謝地，傷的不是右手，也不是大拇指。這樣就是手指頭接不上去，那對他生活的影響相形之下也比較小。

    啊!不對，人家手指頭被剁掉了，她應(yīng)該害怕才對呀。

    可惜葉頌害怕的情緒還沒來得及醞釀到位，賀勇已經(jīng)拿來了急救箱。侯主任夸的沒錯，賀勇是經(jīng)驗豐富、反應(yīng)極為敏捷的急救員。剛才顧博士還沒發(fā)話呢，他就已經(jīng)知道該拿什么東西了。

    顧釗一邊幫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廚師包扎斷指殘端，一邊招呼葉頌干燥冷藏斷指，趕緊拉人去醫(yī)院。

    上了車，快餐店老板表示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保住小廚師的手指頭：“他才18歲呢，肯定是要保的。不然以后怎么辦？”

    急救小組一看有人愿意出來擔(dān)責(zé)任，立刻將病人運至了醫(yī)大附院，那邊顯微外科水平最高。

    一直到接診醫(yī)生過來找老板談話簽字，安排手術(shù)的事，急救小組的人才拖回自己的推車，放下懸著的一顆心，回了救護車。

    車廂里頭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提醒著剛才他們看到的慘烈場景。

    顧釗卻沒啥反應(yīng)，還在趁機給徒弟做臨床指導(dǎo)：“保存離體斷指的幾個方法，你背一下?！?/br>
    葉頌渾身一個激靈，腦袋瓜子一片空白，最后只結(jié)結(jié)巴巴地擠出了4個字：“干燥冷藏?！?/br>
    顧博士倒沒生氣，反而高興地點點頭：“對，掌握這個原則就好。千萬不要搞錯了，也千萬不要把斷肢泡在生理鹽水或者酒精里頭。不然細胞壞死了，根本不要想再植的事。你自己拿手機看一下幾個方法，牢牢地記在心里頭。我讀研規(guī)培那會兒就碰到一個下面基層衛(wèi)生院傳上來的病人，他們衛(wèi)生院不知道醫(yī)生還是護士，把病人切掉的手指頭泡在了酒精里頭，千里迢迢地跟著病人送過來。當(dāng)時顯微外科的主任都不曉得該怎么跟家屬交代了。”

    葉頌?zāi)?，要是家屬知道實情的話，估計會干翻了衛(wèi)生院。可要是瞞著家屬的話，那病人跟家屬豈不是很冤枉？他們千里迢迢把人送到大醫(yī)院，就是希望病人還有一線希望，能夠接上斷指啊。

    顧釗喝了口礦泉水，認真道：“有些時候，干我們這行很無力，常常是安慰，偶爾是治愈。但有些時候，病人的生死就在我們的一念之間。所以，小心再小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絕對不為過?！?/br>
    葉頌趕緊挺直脊背，認真地點頭：“好的，顧老師，我記住了?！?/br>
    顧釗又笑了起來，恢復(fù)平常溫和的面容：“好了，先吃飯再講。那個，食堂走起，我飯卡上還有錢，請你們吃小炒?！?/br>
    司機笑呵呵的：“行了，顧博，別破費了。我把飯菜都打包了?！?/br>
    眾人驚嘆，陶師傅是真寶藏啊。那會兒讓人家手指頭都斷了，他居然還記得打包飯菜。

    陶師傅滿臉無辜：“那怎么辦？飯菜都上桌了，我們也動筷子了。要是不打包帶回來吃，不都全浪費了嗎？我打包也不耽誤你們干活呀?！?/br>
    嘿，說的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要打止疼針的人

    救護車開回了急救站。

    侯主任已經(jīng)端著搪瓷缸子吃涼面。他就是在街頭買快餐都用自己搪瓷缸，身體力行地踐行著環(huán)保理念。

    司機拎起手上的袋子，笑著招呼領(lǐng)導(dǎo)：“主任，一塊兒吃吧，顧博請客?！?/br>
    侯主任笑呵呵：“哎喲，那我不客氣啊。吃過飯的西瓜我包了?！?/br>
    餐后水果有指望，急救小組都樂呵呵。

    眾人將飯菜擺上桌，打開蓋子開始動手。

    顧釗看葉頌只吃青菜香菇跟燒茄子，立刻將咕咾rou推到她面前，示意道：“你吃這個，這是酸甜口的，開胃?！?/br>
    葉頌笑著道謝。結(jié)果她目光剛盯上澆了番茄醬的咕咾rou，腦海中就猛然浮現(xiàn)出小廚師被剁掉的手指頭在砧板上滾來滾去的場景，也是紅彤彤的一片。

    嘔!

    葉頌捂著嘴巴沖向衛(wèi)生間。

    侯主任莫名其妙，抓著筷子問桌上的其他人：“怎么回事，這是？”

    顧釗跟司機都沒動，繼續(xù)鎮(zhèn)定吃飯：“沒事，我們剛接了個斷手指頭的?！?/br>
    侯主任也放下心來，淡定的很：“噢，那習(xí)慣了就好。”

    干這行的總要過個心理關(guān)，不然大外科的醫(yī)生下了手術(shù)不吃不喝不得成仙啊。

    葉頌蹲在馬桶旁邊吐了半天。她抬頭的時候，面前多了瓶水。

    賀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