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之聲。

    那人執(zhí)長劍，來勢(shì)洶洶！

    蕭歟從拔出佩劍，動(dòng)作也是十分干凈利落，只一下便抵上了對(duì)方砍來的刀身。

    不知二人斗旋了多久，她只覺一顆心“突突”跳到了極點(diǎn)。由于蕭歟還要護(hù)著她，華枝眼見著他越對(duì)峙越吃力，漸漸地有了不敵之勢(shì)。

    就在他再次往后倒退之際，來者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直接揮刀，震落了蕭歟手上的長劍。

    “咣當(dāng)”一聲，刀尖劃過長夜，落于地面之上。

    聲響刺耳，讓她牙關(guān)一顫。

    蒙面男子一瞥地上長劍，似是輕嗤了一聲，而后快步上前，眼看著就要朝他們二人劈過來——

    “小心——”

    她的一顆心驀地一提，雙眼一閉，已下意識(shí)地喚出聲來。

    “王爺！”

    就在此時(shí)，一只手突然蒙上自己的眼。她被人突然一拽，緊接著是刀尖刺破□□的厚重之聲。有溫?zé)岬囊后w噴來，濺落于她裙邊。

    “王……”

    身上那道力道陡然一松，華枝驚愕睜眼時(shí)，正見蕭歟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方正的素帕出來，不緊不慢地清理著匕首上的血跡。

    頓時(shí)，那素帕上布滿了殷紅的鮮血，于夜色下分外瘆人。

    讓她忍不住打了個(gè)哆嗦。

    那把匕首，華枝是認(rèn)得的。

    那是他在上一世贈(zèng)予她的保身之物。一瞬間，她又想起了先前在華春宮時(shí)的光景來了。

    匕首上的游蟒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便要爬到男子的手上，纏繞于他纖長的指身。

    他就站在那里，低垂著眼瞼，面色與眸光皆無任何波動(dòng)。

    蕭歟將手指擦了擦，終于偏過頭來望向一旁呆愣住的女子。華枝的面色還稍有些恍惚，兩眼不知在望向何處。

    “別看?！?/br>
    男子稍一側(cè)身，擋住了地上之人的尸身。

    她便將目光收回來，抬頭望向眼前之人。睫上似是掛了什么東西，有些沉重，也有些黏膩。

    他也將目光投來，寸寸落于女子身上。月色下，他的面容清俊，眸色亦有些低沉。

    不知是瞧見了什么，蕭歟突然邁開步子，朝華枝走了過來。

    遲疑片刻，他終于將手抬起。華枝見著他的手要向自己觸來，下意識(shí)地向后躲了躲，卻被對(duì)方撐住了后腦勺。

    “別動(dòng)?！?/br>
    他的聲音輕悠悠的，似夜中晚風(fēng)撲面，落于她的周圍。

    一下子，她竟如同著了魔一般，訥訥地點(diǎn)頭。

    對(duì)方抬了手，拿著帕子擦干凈了她面上的血跡。一瞬間，華枝嗅到了他周遭的血腥之氣，卻是不敢動(dòng)彈。

    見她不說話，蕭歟以為她嚇傻了，便低低道：“你不用怕。那些人都是沖著我來的，他們不會(huì)傷害你，你……”

    “叔……”她尚有些恍惚，見他出聲，忍不住愣愣地喚了一聲。

    見對(duì)方面色稍變，她這才突然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噤了聲，將剩下的那個(gè)“父”字咽回肚中。

    男子的眸光頓了頓，眼中似是有什么東西在暗暗翻涌。

    “眼角，”他又低低出聲，解釋道，“有東西?！?/br>
    她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的血竟濺到了自己眼角。

    蕭歟又抬手，此時(shí)素帕已血跡斑斑，他便索性將帕子扔了，徑直用袖子拭向女子的眼角。

    袖子碰到她的那一瞬，女子的身形似是顫了顫。他將眼垂下，睫下有一圈淡淡的陰影，擋住了他翕動(dòng)的眸色。

    “別怕?！?/br>
    她的肩膀輕輕抖了抖，感覺到有溫?zé)岬囊后w從眼尾滑下，真實(shí)的觸感讓她回想起蒙面人的慘狀來。

    還有蕭子敬那猙獰的笑容、輕浮的語氣與神態(tài)。

    她努力控制住身體的抖動(dòng)，手心緊緊攥著身側(cè)的衣裳，努力保持著冷靜。

    身形卻是緊繃，宛如一根弦，下一刻就要斷裂。

    蕭歟垂下目光，望著她暗暗發(fā)抖的雙手，抿了抿唇。

    “不要怕?！?/br>
    “叔叔在?！?/br>
    ……

    華枝一怔，攥著裙裳的手松了松，恰恰對(duì)上男子的一雙眼。

    蕭歟望著她那張發(fā)白的小臉兒，心中忽地一軟。女子眼神軟軟糯糯的，仿若糕點(diǎn)中央那最柔軟的一筷，只消他輕輕觸碰，便能溢出水來。

    “你不必這般緊張，我不會(huì)傷害你?！?/br>
    瞧著她眼中朦朧的怯意，他不禁放柔和了目光，也小心翼翼起來。

    “如若可以，你……”

    “你大可把我當(dāng)叔叔。”

    最后這句話，他幾乎是閉著眼睛說出來的。懷中的少女抬了眼，望向他時(shí)，眸中帶著幾分詫異。

    論年齡，蕭歟還未年長到足以讓她稱呼他為叔叔。

    想必是他理解錯(cuò)了自己方才未喊完的那聲叔父罷。

    這樣也好。

    華枝輕輕點(diǎn)頭，掩住了眼中的異色，瞧著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叔叔?！?/br>
    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的，隨風(fēng)撲在他的面上，匿于他的心窩深處。

    蕭歟不自然地別開臉，低低地“嗯”了一聲。

    爾后，似是察覺到她的緊張，他又朝后退了半步，后腳跟卻突然抵到身后的尸身。

    蕭歟目光一斜，緩緩蹲下身形，將那人的面布一揭。

    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華枝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男子蹲在地上在那人的身量間翻找著。許是不想讓她看見死者的慘狀，對(duì)方刻意擋住了那人的半部身形。她只瞧著，蕭歟翻找了少時(shí)，動(dòng)作突然一頓。

    他從那人的腰間翻找出一個(gè)荷包出來。

    “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前問道。

    蕭歟沒有急著開口，兩手將荷包打開，右手從其中取出一撮粉末，眼神稍稍凜了凜。

    繼而，他將右手置于鼻息下，輕輕嗅了嗅。

    “是玉芙蓉。”

    “玉芙蓉？”她一愣。

    玉芙蓉，并非一種花卉。此物呈粉末狀，可吸食，亦可泡水服用。初食用時(shí)，可使人精神亢奮、神清氣爽。但卻極易使人上癮，欲罷不能。

    世間萬物，往往物極必反。一旦吸食玉芙蓉上癮，便會(huì)出現(xiàn)頭暈?zāi)垦?、神色懨懨、四肢乏力等癥狀，重者甚至?xí)＜靶悦?/br>
    所以對(duì)于此物，文暄帝是勒令禁止流傳及食用的。

    它又怎會(huì)出現(xiàn)在此處？

    蕭歟站直了身形，將那荷包重新系好?？粗友壑械囊苫?，開口道：“此人此番前來刺殺本王，便是為了玉芙蓉?！?/br>
    “為了玉芙蓉？”

    難不成……祁王也吸食此物？

    這一個(gè)念頭剛生起，華枝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來。

    那是一件大事，一件轟動(dòng)了全京城的大事。

    玉芙蓉原是在異邦流傳，自從文暄帝嚴(yán)令禁止此物后，便在京城絕跡?？刹恢獮楹?，它卻突然在一段時(shí)間內(nèi)興起于大蕭，而且是泛濫于宮闈與軍隊(duì)之中。

    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