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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這老婦人不是別人, 恰是照顧明武帝的老尚宮, 也差不多是明武帝的乳母和蒙師——清和夫人，明武帝對她尊敬的很, 宮中沒有太后, 清和老夫人的待遇也差不多算半個太后了，清和夫人從明武帝尚在襁褓中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奶娃子，一口奶一口飯, 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顧著，從幼兒心理學(xué)上來說，也算是明武帝的“依賴人”了。

    只是這個清和夫人這些年年紀(jì)也大了，腦子有些不太清楚，偶爾會把昭慶誤當(dāng)成自己那早逝的女兒, 今天倒是沒有叫錯昭慶的大名——只是時候不太對罷了, 不僅如此，她進(jìn)宮的時候偶爾還會把昭慶當(dāng)成幾歲的娃娃, 摟著她便說要帶她去坐秋千, 吃糖葫蘆。

    “我的福慶兒喲。你叫老身好找?！鼻搴屠戏蛉艘话炎プ≌褢c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又從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塊緙絲手絹, 抖著手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里頭的桃花糕來，“來來來，老身在珍奴那兒嘗了兩塊糕，好吃的緊, 連忙藏了一塊給你留著……”

    珍奴是郭后的小字，整個大周，除了郭后的父母和明武帝之外，只有清和夫人敢這么稱呼郭后。

    昭慶哭笑不得，拿起那塊糕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在清和夫人袖子里藏久了，加上天氣熱，略略常著有些酸味。

    “多謝清和夫人?！彼龔澭Φ溃紤]到了清和夫人年紀(jì)大了，耳背，特地連說話聲音都慢了。

    老婦人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抖了抖自己的手絹又藏回了袖子里，半晌，又將那雙老花眼定在了蘇沐春的臉上，十分狐疑的盯著他看了半晌，臉色變了又變，才拉著昭慶走到邊上，小小聲對她道：“福慶兒，你聽老身一句勸……莫要學(xué)先帝的衡歡長公主……”

    這個衡歡長公主，就是那蓄養(yǎng)了無數(shù)壯士為她搏擊取樂，誰獲勝誰就侍寢，結(jié)果鬧到后來連皇帝都看不下去了的那位荒唐公主。

    昭慶哭笑不得：“清和夫人，那是蘇醫(yī)，就是治好母后舊疾那個蘇醫(yī)，不是別人。”她彎著腰，特地把手伸到清和夫人面前擺了擺手。

    “哦……哦……不是客卿啊?！鼻搴头蛉寺犓@么說，顫顫巍巍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老身便放心了……你父皇是最恨你這個姑奶奶……”

    衡歡長公主在先帝去世之后，多番刁難剛剛親政的明武帝和初為皇后的郭后，最終被明武帝抖敗，趕去了明鏡觀帶發(fā)修行，沒幾年就郁郁而終了，她那些荒唐事也是明武帝最不愿意見到的。

    然后她又像是突然迷糊了一樣，抓著昭慶的袖子，“珍奴啊，你這么跑到這來了？福慶兒呢？我給她帶她最愛吃的點(diǎn)絳糕了……”果果

    昭慶哭笑不得：“夫人，我就是福慶兒呀。”

    “瞎說，我的福慶兒只有、只有——”清和老婦人左右轉(zhuǎn)了兩下，拿著自己的鹿頭拐比了比，“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高，路都走不穩(wěn)，怎么有你這么高呢？”

    昭慶知道她又犯病了，只好扶著她笑道：“那我讓宮人去找找，您腿腳不好?！?/br>
    “那好，那好，”清和夫人懵懂著眼，“那你快點(diǎn)啊，她最喜歡在那邊假山里藏著。多多派人去找，別誤了午膳?！?/br>
    昭慶松手，示意身邊的宮人扶住她往她養(yǎng)老的寧海宮方向走去。

    蘇沐春走上前來，伸手扶住了清和夫人，暗自為她把了把脈，走了一路，在去往寧海宮的小道上最終松開了手，目送宮人扶著絮絮叨叨的清和夫人往寧海宮走去。

    “自從清和夫人糊涂了之后，父皇就把她接來宮中頤養(yǎng)天年，她這些日子一年不如一年了?！闭褢c站在蘇沐春邊上，看著清和夫人顫顫巍巍的背影道，“你剛剛幫她把脈了？”

    “是?！碧K沐春垂眸，“唯有這個癡呆健忘之癥，無藥可醫(yī)?！?/br>
    昭慶側(cè)目看著他，卻見他臉上并沒有什么難過的神色，像是見多了這種人間滄桑的事情，早已經(jīng)心如止水一般。

    她原本想開口說句什么，可又覺得這時候說什么都是不合適，就安靜的閉上了嘴。挪了兩步，便跟在蘇沐春后面往杏林館走去。

    這樣的場景，到是完全跟之前倒轉(zhuǎn)了過來，之前是昭慶拽著他走，現(xiàn)在反而成了他在前，昭慶在后了。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著走了一會，昭慶低著頭放空腦袋一個勁的往前走，冷不防一頭撞在了蘇沐春的背上，她“哎呦”一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干什么突然停下來？”

    “我再想想法子吧。”蘇沐春沒頭沒腦的突然說了一句。

    昭慶楞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卻苦笑著搖搖頭：“這個是真的沒有辦法?！泵魑涞垡苍?jīng)廣尋名醫(yī)治療清和夫人，得到的結(jié)局也不過是一句“小心侍奉，補(bǔ)養(yǎng)身子”而已。

    蘇沐春垂首：“盡人事、聽天命罷了?！?/br>
    昭慶見他這副模樣，心里涌起了一絲不知該怎么說的情緒，這人總是如此，說他心軟心善，說他勉強(qiáng)自己，可是又不能完全這么說。

    大概是因?yàn)樗约罕旧砬闆r的關(guān)系，蘇沐春好像，對這些疑難雜癥有著強(qiáng)迫癥一般的欲望。

    好像，每每救治一個這樣的病人，他就能在這些人身上得到希望，得到一些、也僅僅是一些慰藉。

    想到這里，昭慶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蘇沐春的手，卻敏感的察覺到他微微抖了一下。

    “殿下這是何意。”蘇沐春移開了目光。

    他不喜人近身，卻已經(jīng)三番兩次被昭慶“動手動腳”，他向來牙尖嘴利，卻屢次被昭慶堵得說不出話來，這人，莫非真是天克他不成。

    昭慶雖然八面玲瓏，但是面對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上一次她就已經(jīng)的得意忘形說錯了話，現(xiàn)在對著這樣的蘇沐春，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或者說，這個人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蘇沐春的微微有些泛涼的手被昭慶握著，竟然罕見的沁出了一點(diǎn)手心汗，他用力抽了兩下竟然沒能從昭慶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只好由著她這般握著。

    氣氛有些沉默，又有些尷尬，二人走著走著，竟然未曾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杏林館外頭，二人出去了這半日，正在外頭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確聽見杏林館里傳來一聲：“妙哉！此方妙哉！誰人所做？真乃天人也！……哦，蘇沐春啊，下一個。”

    蘇沐春：……

    昭慶：……

    臉呢？堂堂太醫(yī)院！臉還要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試試能不能雙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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