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搖搖頭，打開了車載廣播。廣播電臺里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的插科打諢忽然灌滿了小小的車內(nèi)空間，言嘯和小河聽著廣播里的斗嘴耍貧和一浪一浪烘托氣氛的音效聲，都不說話了。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言嘯駕車駛下了高速。

出口處的收費(fèi)站名稱是言嘯再熟悉不過的，但對俞小河而言，這卻仿佛是通向人生新階段的入口和大門，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閘口起桿落桿，心臟突然跳得飛快。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對著車內(nèi)的化妝鏡理了理頭發(fā)，言嘯注意到他的動作，笑道：“別緊張，我媽不在家?！?/br>
“?。?！”小河十分吃驚，“不是已經(jīng)放寒假了嗎？”

“我沒告訴你？今天她去我爺爺那兒了，年前去送點(diǎn)東西，盡盡心意?！毖試[解釋，“其實(shí)逢年過節(jié)一般都是我去走親戚，我媽……知識分子，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聊不到一塊兒?！?/br>
俞小河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好奇地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看著道路兩邊各式店鋪招牌，隱隱聽到一些方言土韻，細(xì)細(xì)體味著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心情有些雀躍。

這是言嘯的家鄉(xiāng)，他在這里出生，在這里成長，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養(yǎng)育他長大成人，在他的身上，有這片土地的深刻印記。而今天，作為與言嘯相知相愛的人，俞小河也來到這里，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做客，而好似是更有儀式感、莊重感的拜謁，他仿佛從根源上與言嘯更加熟悉親近了。這讓俞小河壓力倍增，卻又讓他感受到一種微妙的歸屬感和親切感。

一路來到言嘯家樓下，兩人下了車，從后備箱取出大包小包的年貨，正在言嘯抱怨說東西太多一次拿不完而小河反駁說絕對能一次搬上樓的時候，有人從身后喊了言嘯一聲。

“嘯嘯回來了？”

笑笑？小河心里嘀咕著扭頭，言嘯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跟這位熟人打起招呼：“苗老師好，嗯我剛回來，多請了幾天假?！?/br>
“早點(diǎn)回來好，還能多陪陪你媽?！边@位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儒雅男子笑呵呵地跟言嘯聊天，“咳，我剛?cè)デ昧四慵业拈T，沒人在？”

“哦，我媽出去了，估計等會兒就回來，”言嘯客套著，“正好我來給您開門，再上去坐坐？”

“不用了，我也還有事呢，正好路過看看，那我先走了?！泵缋蠋煍[擺手告辭，他似乎看了小河一眼，也沒多問，只是微笑頷首以示打招呼，然后便閑散地邁著步子走出了小區(qū)。

“我媽同事，以前教過我?！毖試[見人走遠(yuǎn)，言簡意賅地跟小河介紹，小河沒什么好說的，指指已經(jīng)被自己分成兩份的禮品盒子，示意言嘯拿其中一份。

兩人拎著東西上樓。十幾年房齡的老住宅樓雖然外墻重新粉刷過，看上去典雅如新，內(nèi)部樓道里卻或多或少有些陳腐的味道，墻壁和玻璃都顯得烏蒙蒙的。

“早就想讓我媽搬家……”言嘯看不下去這里的破敗，在樓道里就忍不住跟小河念叨，但因?yàn)榕卤秽従勇犚?，只說了半句就噤了聲。

樓道老舊，言嘯家卻十分干凈整潔，俞小河有些敬畏地站在門口不敢進(jìn)門，被言嘯抬起膝蓋頂了頂屁股。

“快進(jìn)去，這些東西沉死了?！?/br>
mama為客人準(zhǔn)備了嶄新的拖鞋，估計是照著言嘯的尺碼買的，小河穿起來稍微有些大，走起路來啪嗒啪嗒的。

“等會出去給你買雙新的吧。”言嘯跟在他身后，覺得好笑。

“不用，就這幾天，湊乎湊乎就行了?！彼褌€人用品和換洗衣服從行李中分出來，問言嘯放在哪里，言嘯帶他進(jìn)了自己的臥室。

這間臥室不大，進(jìn)門左手邊是寫字臺，寫字臺旁邊有個書柜，右手邊是單人床，床對面是衣柜，四面白墻干干凈凈，沒有任何裝飾。

小河看著書柜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錾?，喃喃道：“我還以為會看到一整面墻的獎狀……”

言嘯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解釋說書柜里的書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因?yàn)楦改傅臅挤旁谶@里，所以才這么多。然后，他上前拉開衣柜，讓小河把衣服放進(jìn)去，指指旁邊的床，說：“今晚你睡這里。”

“你呢？”

“客廳。沙發(fā)可以放平當(dāng)床?！?/br>
“我怕我在這兒睡不著……”小河軟綿綿地念叨了一句，懶散地蜷著身子滾上了床。床單和被套都剛剛洗過，散發(fā)出皂粉的清香味道。俞小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把自己卷進(jìn)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對著言嘯眨啊眨。

“我肯定睡不著，肯定會想著念小學(xué)的你，初中的你，高中的你，然后滿腦子都想著你，一晚上都睡不著。”

言嘯莞爾，他把俞小河往里側(cè)推，自己也躺上了床：“等會兒給你一本相冊，晚上抱著睡，行了吧。我小時候沒現(xiàn)在好看，個子不高，不愛跟人說話，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說得好像你現(xiàn)在多好看一樣。”小河撇撇嘴。

言嘯跟他瞪眼，不客氣地把手伸進(jìn)他的衣服里撓癢癢。俞小河愈加縮成一團(tuán)，踢開被子，往言嘯懷里擠，細(xì)聲細(xì)語地告饒。

兩個人膩在一起親了一陣，言嘯留戀地蹭蹭小河柔軟紅潤的嘴唇，把他抱下了床。

他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叮囑：“現(xiàn)在隨你鬧，等我媽回來，記得保持嚴(yán)肅，保持距離，我們要循序漸進(jìn)，明白嗎？”

“嗯嗯，”小河忙不迭點(diǎn)頭，“全聽笑笑老師的?！?/br>
言嘯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稱呼，然后領(lǐng)著他走出臥室，把那些年貨特產(chǎn)分門別類放進(jìn)了廚房。已經(jīng)是午飯時間，他不知道自己mama是否要回來吃飯，便看了看冰箱里的蔬菜，跟小河商量中午做什么飯菜。

俞小河很高興自己有機(jī)會在言嘯家展示廚藝，他躍躍欲試，準(zhǔn)備大顯身手。

“案板在哪？”可惜這位大廚什么工具材料都找不到，必須留言嘯在他身邊幫忙。

言嘯看著小河興致勃勃洗菜切菜，又頻頻問他mama喜歡的口味，有些不爽地提示道：“我媽八成不回來吃了，你該問問我想吃什么?！?/br>
“你吃什么都行?！毙『友燮ざ疾惶?，隨口說，“每次問你都說無所謂，舌頭白長了?！?/br>
“我那是體諒你的辛苦，不想讓你費(fèi)心！”言嘯有些委屈。

小河俏皮地沖他笑笑：“逗你呢，你愛吃冬瓜土豆小白菜，蘿卜要吃紅心的，茄子要吃長茄子，西紅柿必須去皮，不吃芹菜韭菜，愛吃魚肚子雞脖子，最愛吃鴨rou，還有嗎……其實(shí)你挺好養(yǎng)的，喜歡的都是家常菜，說是不吃芹菜，上次我用水芹炒香干，你也一樣吃完了。所以結(jié)論就是，問你沒用，喂你什么你都吃?！?/br>
言嘯小聲反駁：“我做飯的次數(shù)比你多，輪不到你在這兒吹噓。”

小河沒理他，忽然一拍腦袋：“哎呀忘了，你快去把米飯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