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這要多久才能恢復(fù)？”

“……一個月左右吧……但以后必須注意保護……不然還會有再瞎的可能……”

“查出來是什么原因?qū)е碌氖鲉帷?/br>
“這個……暫時沒有……”

“謝謝您了……”

“哪里……你們是展少的朋友……這是應(yīng)該的……”

我聽著聽著，意識再次低迷下去。

“好……放心吧，展少……”

“你先忙……”

“好……好……會通知你的……”

我微微動了一下手指，從干澀的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悶哼。

“——小謙？……嗯，我先掛了，小謙醒了。”

一只溫?zé)岬氖痔竭^來輕輕按住了我的手腕，耳邊是一道溫柔動聽的男聲，“先別動。針剛?cè)〕鲆惶彀氲臅r間，動的話會很疼。”

這聲音……是蕭曉？

我努力睜了睜眼，眼前竟模模糊糊能感知到了一絲亮光！

另一只手輕柔地搭上我的雙眼，“你昏迷了三天，最好先不要說話，對嗓子不好。你先躺著，我兌點溫水給你喝?！?/br>
我用盡全身力氣反手抓住蕭曉的手指，一瞬間全身的肌rou都劇烈地抽痛了起來！我倒吸一口冷氣，死死抓住他不放。

“怎么了？”蕭曉頓時扶住我的脖頸讓我放松躺回病床，匆匆兌了點溫水回來，把吸管遞到我嘴邊讓我喝了幾口水。

“他們?nèi)四?？”我?guī)缀跻种撇蛔∩眢w的顫抖，島上的最后一幕像個噩夢——不愿回想，卻總在盤桓。

“展少先回國了，小卿在隔壁病房，九夜照顧他，裴哥在……”說到這，蕭曉微微一頓，我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說出了裴陵的姓氏，只是握緊了拳頭?！啊€在搶救?！?/br>
我全身一顫。

三天了……還在搶救中？

“……沒你想的那么糟糕?！笔挄钥吹轿业谋砬楹筝p聲安慰道，“第一次搶救了一天，情況穩(wěn)定下來后就轉(zhuǎn)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

“然后呢？”話一出口，我才發(fā)覺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

“說話??！”心臟在胸腔內(nèi)狂跳。

“……誰知第二天下午病情突然惡化，被送去搶救后就一直沒有出來……”蕭曉輕聲道。

我癱倒在病床上，大腦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的，這不是裴陵。我所認(rèn)識的裴陵沒有這么脆弱，他不會被搶救多次……他一定沒事的！他現(xiàn)在……一定沒事……了……

“小謙！”蕭曉一把按住我。

“放開我！”我只聽得見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放開！讓我去看他！”

“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

“放開我！放——”

“砰！”

病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聲巨響。

“吵死了。”九夜的冷聲在病房門處響起，“他沒事，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出手術(shù)室。要是想看他，先把自己的傷養(yǎng)好了再說。醫(yī)生說三天后你便可以自由行動了，到那時再說去看他的事?！?/br>
“可剛才——”

“我一直待在病房里，沒出去過，消息也不靈通。還是聽九夜的，他一直在外負(fù)責(zé)辦理手續(xù)之類的事情，可信度比我高。”蕭曉溫柔道。

病房門被關(guān)上了。

一片死寂。

我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大腦一片空白。

“九夜說沒事，一定會沒事的?！笔挄暂p聲安慰道?！皠e多想?！?/br>
我低低應(yīng)了一聲。

——可怎么會不多想？回想一下出事后他們幾人的表現(xiàn)就能感覺出，裴陵受的傷一定很嚴(yán)重，才會讓九夜失控讓江卿哽咽。

為什么我看不到這一切……為什么不讓我看到這一切！

“睡會吧，等會起來吃點東西?！笔挄詼厝岬孛嗣业念^發(fā)。

我沉默良久才想起來回應(yīng)一聲，換來蕭曉一聲輕笑，“睡吧?！?/br>
我放空自己，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

也許是周圍的環(huán)境終于平和了下來，又或是身邊有了照顧我的人，這是我上島前后睡得最踏實最舒服的一覺。

睜開眼睛時，眼前竟能模糊地感覺到亮光的存在。陽光、鳥鳴，最是讓人心生愉悅的東西。

“哎哎小豬，蕭曉說讓你瞇一會兒，你竟然睡了一天！”一只手突然捏著我的臉向旁邊拉扯，我扭頭想掙開，誰知一扭脖子就疼得我抽氣。

展青在一邊哈哈大笑。

——這千刀萬剮的展青！

“來，起來。”

我還沒意識到他說這話的意思，突然上半身就被一股怪力提了起來，緊接著一大塊抱枕被硬塞在了我背后。展青壓著我的肩膀向后靠，然后湊過來惡狠狠道，“這粥是葉子親手熬的?！?/br>
我默默點頭——我知道，一口都不能剩對吧。

真他娘的養(yǎng)個傷都要被你塞一嘴狗糧。

“張嘴！”一個硬質(zhì)小勺抵在了我嘴邊。

我乖乖地張嘴，一勺溫?zé)岬拿字囝D時流進口腔，糯糯的，淡淡的。

“怎么樣怎么樣？香不香？甜不甜？好不好喝？”我剛張嘴想來第二口，展同志就在一邊蹦跶上了?！霸趺礃?，我說的沒錯吧！葉子熬的粥是不是特好喝？”

我木著臉點點頭。

“是不是還想喝第二口？告訴你，沒戲了！你餓了四天只能喝一口。我只餓了一天，所以可以喝一碗！”

如果不是全身酸痛，我一定得給這人一大耳刮子讓他清醒清醒。

病房門突然一聲響動——比起昨天踹門來輕多了。

“你是個小孩么？”九夜的冷聲響起，“出來，跟你說點事?！?/br>
“遵命媳婦兒！——哎哎別拿掃帚別拿掃帚……”展青一把把碗和勺撂我手里，“你自己先喝著點，我一會兒就回來。”

病房門被關(guān)上了。

我郁悶地摸索著勺子，然后試著舀粥喝。最終拼著滿臉被糊粥的危險勇敢地把粥都喝了。

別說，九夜的手藝還不錯，粥都能熬得這么好喝，做菜肯定也不賴。

我正在那兒砸吧嘴，一只手突然拍在了我腦門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這混蛋進來沒聲么？！

我抬頭剛要開罵，展青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哎喲大爺，您是喝粥啊還是拱食啊？怎么鼻子上也有米粒?。　?/br>
我憑感覺給他翻過去一個白眼。

展青把碗接過去，又把抱枕撤了，揪著我的衣領(lǐng)讓我躺下。

我忍不住問他，“剛才九夜和你說什么？”

他輕哼一聲，“我們倆的私房話干嘛告訴你啊？”

“……”我默默地鄙夷了一下，思量前后還是問道，“跟裴陵有關(guān)么？”

展青又是一聲哼，“我和葉子在一起沒時間討論別人——你放心，裴哥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