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有幾分真心，這個情她都領(lǐng)了。

    可是，這些東西，在決定走上這個位置的那一天，她就已經(jīng)想得足夠清楚明白。

    “多謝顧大人，”她深深滴看了顧錚一眼，低聲道，“賀卿并非不惜此身，但我已經(jīng)有了想做的事，便是這條路有再多的艱難險阻，也要趟平了它?！?/br>
    “還望……顧大人不要也成為這阻礙之一。”

    顧錚蘧然色變。好心好意的勸諫，賀卿不聽也就罷了，竟然威脅起了他，簡直……簡直豈有此理、不知好歹！

    但這些念頭只能在心里想，顧錚面上只能維持一片僵硬，忍住氣憤將話題轉(zhuǎn)到正事上來。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封奏章，“這是臣的述職奏章，請殿下過目?！?/br>
    雖然之前就上過不少折子，但因為江南之事已徹底了結(jié)，所以還需要重新上一封，說明所有情況。也方便賀卿一邊翻看，一邊詢問不解之處。畢竟她日理萬機(jī)，未必能夠記住其中許多細(xì)節(jié)。

    賀卿也恢復(fù)了專業(yè)的態(tài)度，開始翻看奏折，一一詢問其中不詳盡之處，還會隨手做一些記錄。

    雖然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江南發(fā)生了太多的事，也導(dǎo)致這封奏折實在是太長。幸而奏折的內(nèi)頁是由紙頁折疊粘貼而成，可以無限增加。不過拿在賀卿手中，卻是厚厚一疊，都能感覺到壓手。

    所以等她仔細(xì)地看完一遍，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咨平殿里的自鳴擺鐘突然響了起來，將沉浸在工作中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雖然這座擺鐘已經(jīng)經(jīng)過宮中能工巧匠數(shù)次改良，竟然做出了基礎(chǔ)的機(jī)械設(shè)計，讓它連通一套打擊樂器，在鳴響時能夠發(fā)出一小段悅耳的音樂聲而非枯燥單調(diào)的撞擊聲，也還是顯得突兀。

    莫說已經(jīng)數(shù)月不在京城的顧錚，就是在咨平殿處理政事好幾天的賀卿，都十分不習(xí)慣。

    不過，兩人也徹底從那種沉浸的狀態(tài)之中清醒過來。賀卿見時間已經(jīng)不早，便果斷道，“顧卿一路辛勞，給你三日假期，回家養(yǎng)足了精力，再回朝辦事?！?/br>
    顧錚沉默了幾秒，才起身應(yīng)道，“臣多謝殿□□恤。”

    說完這話，他本該告辭離開，但是顧錚最后還是沒忍住，離開之前又說了一句，“臣雖然不愿意成為殿下的阻礙，但若是殿下行那悖逆之事，臣亦不能縱容。”

    賀卿不由無奈，怎么一個兩個都猜她要做武則天？不過，這也說明她勢力已成，足夠讓某些人忌憚了。賀卿微微一笑，看向顧錚，語氣十分鄭重地道，“你放心，你擔(dān)心的那件事，我不會做。”

    因為這太沒有新意了。她要做的，要比這件事更大逆不道一萬倍?。?/br>
    ……

    顧錚回來時，京城里的年味已經(jīng)很濃了。

    這時節(jié)，京城各衙門雖然都還在辦事，但其實大部分都是閑著消磨時間，盼著過年。楚朝承平已久，所以大臣們的假期也很長，從臘月二十三小年一直放到正月十五。除了需要輪值的那部分官員之外，大部分人都可以悠然地度過這段時光。

    當(dāng)然，中間朝廷少不得舉辦一些祭典朝會之類，卻還是要騰出時間來參加的?！@是極大的榮耀，還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參加。

    今年好事連連，百姓們的日子更有盼頭了，過年的氣氛也就更加熱鬧。

    說起來，坊間如今還有傳言，說小皇帝的確是天命之子，自從今年改元之后，便是國泰民安，十分順?biāo)欤液檬乱患又患?，原本的隱患威脅都化作了好處，壯大了朝廷的實力。

    由此可見，西北一戰(zhàn)得勝，著實提升了不少百姓們對朝廷的信任。

    一開始這傳言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但是賀卿在發(fā)現(xiàn)之后，便讓下頭的人推波助瀾，不著痕跡地替朝廷、替皇帝揚(yáng)名。所以如今這傳言越演越烈，就連朝臣們都聽說過了。

    不過仔細(xì)想想，又似乎就是這么一回事。

    自從獻(xiàn)帝駕崩，這幾年著實發(fā)生了不少事，弄得整個朝廷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如今終于像是擺脫了某種陰影，風(fēng)氣都為之一新。

    至于這種變化是誰帶來的，眾人各執(zhí)一詞，不過不管更傾向于誰，爭到最后，所有榮耀終究還是要歸于御座上的天子的，哪怕他還只是個小孩子。

    這個小孩子，此刻卻是滿臉天真爛漫，正沉浸在一屋子的玩具之中，完全回不過神來。

    這些東西，都是賀卿回京之后命人打造的。因為都是些小孩子的玩物，并不復(fù)雜，而皇家又養(yǎng)著大批最出色的工匠，所以完成得也非?？?，趕在過年之前做出來了。

    “怎么樣，喜歡嗎？”賀卿輕輕推了一下站在自己腳邊，只有自己大腿那么高的孩子，“陛下兩歲的生辰，在路上耽擱了。這些都是我補(bǔ)送給陛下的壽禮?！?/br>
    “全都是給我的嗎？”小皇帝回過頭來，仰起頭看著她的視線里都帶上了小星星。

    張?zhí)笫莻€慈母，但是因為對小皇帝的期望很高，所以在禮儀規(guī)矩上，對他的要求就比較高。這么丁點大的孩子，就已經(jīng)要開始遵守各種規(guī)矩了，磨得半點童趣都沒有，人也怯怯的。

    就連此刻，心里眼里裝的都已經(jīng)全是玩具了，他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母后。得到張?zhí)簏c頭，這才小小地歡呼一聲，奔了進(jìn)去。

    賀卿讓內(nèi)侍跟上去陪他玩，自己則跟著張?zhí)笞叩搅撕竺妗?/br>
    作為母親，張?zhí)髮R卿這個安排有些不安，面上都是憂心忡忡的神色，“真師，這般放縱陛下，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賀卿問。

    張?zhí)蠡仡^往那間屋子看了一眼，眸中莫名閃過一抹羨慕之色，但還是搖頭道，“玩物喪志……”

    “娘娘放心，我讓人做的這些，都是益智玩具，能夠鍛煉陛下各方面的能力，在玩耍之中也能夠?qū)W到東西?！辟R卿道。

    “當(dāng)真？”張?zhí)髮⑿艑⒁伞?/br>
    “不信的話，太后娘娘去陪陛下玩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其中有些玩具，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玩得轉(zhuǎn)呢?！辟R卿聞言，面上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鼓勵地看向張?zhí)蟆?/br>
    張?zhí)笫菍m女出身，而能夠被賣入宮中，幼時的家境可想而知。她如今對宮外那個家的印象就是一個窮字，連物質(zhì)生活都無法保證，何況玩具？雖然小孩子們總會自己發(fā)明各種玩意兒，但她要幫襯家中做事，也是沒機(jī)會參與的。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