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地想要在她面前拿強做調(diào)，也堅持不了多久?！袄鲜窃诼犃杭我莺臀艺f你，我總讓他帶你來家里玩他就是不要。”

    見董暢暢還是有些拘謹，許嘉軒便與她話起從前。

    “不必緊張，說起來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一面?！?/br>
    “哎？”董暢暢顯然是沒有想到。

    “真的?！痹S嘉軒點了點頭?！爱敃r是去琉森音樂節(jié)。一個很巧的機會，看到了你和幾個年輕的演奏家一起拉?！?/br>
    董暢暢歪頭想了想，好像......曾經(jīng)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只是，那個時候她真的還蠻小，小學(xué)五年級還是六年級的事情，在那一年的琉森音樂節(jié)上扯著父母的朋友來和自己來了一段三重奏。就是......這個，關(guān)上門來自己練還好，被別人看到了，還是她那么小一點的時候，現(xiàn)在依舊會覺得異常羞恥。

    畢竟也算是巴赫他老爺子的一大經(jīng)典，鍵盤版本尚且是許多鋼琴演奏家還在攀爬的高山，被改成弦樂版本后，也是半點沒降低難度。

    見母親有意識地想要把話題往音樂這方面去引，梁嘉逸怕觸動董暢暢或許仍在敏感的神經(jīng)，倒是幾次出口想要轉(zhuǎn)移話題，可卻都被母親霸權(quán)截斷。到了最后甚至直接被打發(fā)走去給她們端點水果過來。

    趕走了梁嘉逸后，許嘉軒像是沒了什么掣肘，敞開了和董暢暢聊。

    許嘉軒先是以約稿作為切入點，找董暢暢約樂評。

    “樂評？”已經(jīng)好多年不寫樂評的董暢暢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在第一次見到男朋友的母親時，沒有聊一些家長里短或者互相了解，竟然直奔工作，還能接到外快的單?！翱墒?.....我不知道要怎么寫啊......”

    “試一試總無妨？以你的音樂鑒賞能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

    說起來，樂評也算是古典樂界一塊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一些著名樂評家也并不是誰的演奏都會給你寫，他們只為最優(yōu)秀的演奏家和團體寫樂評。無論樂評是好是壞，至少有人愿意為你寫。畢竟有的演奏家每年演奏會大大小小開過近百場而上點檔次的樂評卻沒有幾個。

    而能拿得到樂評之后，就有是另一個領(lǐng)域的事情了。一般來說，一個音樂家或是團體的樂評反應(yīng)總是如潮水一般成周期變化。夸贊兩年后再批評兩年，兩年之后繼續(xù)夸贊。

    但董暢暢寫的樂評卻幾乎是清一色的批評。她從前曾以“茱莉亞·唐”的名字在國外媒體上發(fā)表樂評，有人曾統(tǒng)計過她到底喜歡哪個演奏家，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茱莉亞·唐不喜歡人類。

    董暢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要怎么拒絕。寫是不可能寫的，樂評這塊她早幾年前就已經(jīng)封筆，現(xiàn)在若是重出江湖，即便換一個馬甲披著，曾經(jīng)讀到過她樂評的人也會立即辨認得出那是她的手筆。

    而她早年在國外媒體上發(fā)表的樂評，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這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寫......抱歉?！?/br>
    許嘉軒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卻也沒說什么別的。

    “以后多來家里玩呀！”她話題一轉(zhuǎn)，對董暢暢發(fā)出邀請?！鞍⒁陶J識不少年輕的演奏家朋友，有時候還會開沙龍。你也一起來?！彼f?！皫е愕那僖黄饋怼！?/br>
    琴。董暢暢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捏著茶杯的把手，低下頭去。

    “你小時候的那次合奏我印象著實太深。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我能聽得出你的天賦和潛力?！痹S嘉軒微笑著呷了口紅茶，接著又道：“后來怎么沒再拉下去？”

    其實，這真的是很平常很平常的詢問了。

    就是小區(qū)里毫不相干的老人長輩，在很多年后再遇到了當年小區(qū)里出了名的琴童，可能也會問一句，還有沒有在彈在拉了。無關(guān)子孫輩的攀比炫耀，只是一份善意的關(guān)心罷了。

    只是，這樣的關(guān)心，對某些人，在某些時候來講，就是完完全全的戳傷疤。

    “我......”她深吸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這是你男朋友的母親，她關(guān)心你，在乎你，所以她并非有意要問起你這個問題。

    “我......”她并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只是處于惜才的原因才會這般好奇卻也遺憾地問起這個。

    “我......”董暢暢放下手中的杯子，捏緊了桌沿?！拔揖褪?，不想拉了。所以，就放棄了?！?/br>
    而顯然，這個答案并不能讓許嘉軒滿意。

    “就不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沒什么可惜的?！倍瓡硶硴u了搖頭?！捌鋵嵨壹?guī)卓谌巳歉阋魳返?，都有些乏味了呢?！?/br>
    “可我還是認為，你不拉了實在是個太大的損失。”許嘉軒嚴肅地說?！叭绻隳芑氐焦诺錁啡?，哪怕不回古典樂圈，就只是在音樂圈中待著，你能夠取得的成就也要比現(xiàn)在大許多?！?/br>
    董暢暢低頭，沒有應(yīng)聲。

    “給梁嘉逸做乙方，天天被甲方按著頭去改些這個那個，加班到深夜，還要被不通人情的老板和甲方罵，這樣的生活比起你原本應(yīng)該過的日子，真的更好嗎？”許嘉軒的語氣極懇切，但或許是她在這個位子上養(yǎng)尊處優(yōu)太多年，說話時不自然的就會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的神態(tài)。

    “可是，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倍瓡硶陈曇舻腿醯貫樽约恨q解?！笆俏易约哼x擇的?！?/br>
    “然而自己選擇的，就會是對的嗎？就真的是你內(nèi)心深處真正想要的嗎？”

    “我無所謂當下想要走的路是否正確?！倍瓡硶陈曇羯陨苑€(wěn)沉了一些?！拔抑幌胍呶夷壳跋肴サ牡缆??！?/br>
    “而且，人一定要走那些所謂‘正確’的道路嗎？那什么才是正確的？什么才是正確的標準？大眾認為這是正確的，我就也要點頭承認這一點，哪怕是違背本心嗎？！”她的聲音大了些，放在桌邊的拳也越握越緊。

    “你可知你的放棄，辜負了多少人的希望？”許嘉軒的聲音冷了下來。

    董暢暢打著顫，看著桌對面的這位高貴的夫人。她的眉眼與梁嘉逸何其相似，卻不同于他那般在看著自己時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柔情。

    但兩人又有那么多的不同。

    許嘉軒是強大且理智，卻也冷酷的。這樣的人一般來說，總是會取得普世的成功，將自己的名字寫入歷史，甚至被選編進給孩子們的教科書中做榜樣。

    然而，當這樣的人作為旁觀者，用極其理性的思維撕開別人的傷疤時，那些流出的血和痛苦，卻也只有傷疤所有者自己知道。曾經(jīng)的不為世人所知的回憶又一次在腦海中回放，每一幀都在刺痛她的神經(jīng)。

    “我什么都沒有做，為什么會辜負別人？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