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討人喜歡，現(xiàn)下已經(jīng)尖出了下巴。

    “哥哥不會讓人傷害你的?！毖︹⑺龘Ьo懷里，低聲又加了一句，“我以前……做錯了?！钡弁跣郧殡y測，他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長安。想到這里，薛恂胸中就一陣鈍痛，要是那晚沒有太子派遣的侍衛(wèi)跟蹤她保護她，她豈非……

    薛恂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那個靈州刺史徐授業(yè)，在太子到來之前，薛恂以為這人是只縮頭烏龜，是棵夾在他與魏邢之間的墻頭草，現(xiàn)在太子一來，薛恂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底。

    一個小小靈州，倒是齊聚了各方勢力。

    薛恂道：“哥哥心中有數(shù)，你不要擔(dān)心。”

    難得的悠然當(dāng)口，薛恂的裨將稟告說太子要見他。薛恂抹了嘴便要走，薛棠抱住他的胳膊，“哥哥，你吃完飯再走嘛——好不好，好不好——”

    薛恂哭笑不得，“太子殿下還在等著?！?/br>
    他話音未落，藺湛已經(jīng)自己走了進來。他在門外便聽到了里頭少女撒嬌的聲音，果不其然她現(xiàn)在正抱著薛恂的胳膊，像一只樹懶一樣不肯撒手。她眉眼彎彎，粉面含春，臉上是藺湛從未見過的嬌俏之態(tài)。

    他端詳著薛棠，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也想她用這樣的聲音喊自己。

    木魚敲擊聲與誦經(jīng)聲嗡嗡盤旋在耳畔，崔皇后跪在蒲團上，身旁則是一身素裝的汾陽長公主。

    崔皇后這幾天并不好過。

    太子驟然失蹤，皇帝已經(jīng)將懷疑的苗頭移到了自己頭上，她起初還真有些心虛，以為是兄長瞞著自己干的好事，問了他一通，他卻死咬著不松口。

    還有汾陽長公主，她與駙馬雖然感情冷淡，但自己的夫君窩囊地逃回京城，更因為此事投入大牢，她這個長公主臉上也不大光彩。

    崔皇后手心微微出了汗，口中吟誦的佛經(jīng)頓了頓。她聽到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動靜，一陣隱隱的血腥味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

    身旁汾陽長公主也停了下來，疑惑地抬起頭，顯然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先前在大云寺受過襲擊的事仍是崔皇后心中的一片陰影，她正準(zhǔn)備將外面的羽林軍喊進來，便聽身旁汾陽長公主發(fā)出一聲尖叫，面若金紙地盯著上方。

    崔皇后循著她目光望過去，背后迅速浮起一絲冷汗。

    足有五人高的佛像慈眉善目，俯視著下方兩人，臉上蜿蜒著一道血跡。血跡的頂端，有一片青色的衣角，兩條筆直僵硬的腿垂落下來，從佛祖的鼻上慢慢往下滑，直至轟然墜落在地，頸部碗大的血口上凝著發(fā)黑的血痂，沒有頭顱。

    崔皇后尖叫著往后躲去，跌坐在地上。她忽然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烈的抽痛，身下流出一股水。

    第四十二章

    崔皇后在大云寺受到驚嚇, 致使早產(chǎn), 太醫(yī)忙得腳不沾地，一盆盆的清水送進殿內(nèi), 出來的卻是渾濁的血水。

    甘露殿上下人心惶惶, 這陣恐慌一直延續(xù)了整整一天，直到嬰孩的啼哭聲打破了沉沉黑夜, 皇帝接過襁褓中的嬰兒，未辜負他的期望, 是個男孩。

    崔皇后精疲力盡, 鬢角的發(fā)悉數(shù)被汗水浸濕。她腦海中，一會是皇帝看到嬰兒后欣慰的臉，一會又是從佛祖臉上滑落的尸體。她靠著引枕休息片刻，殿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剛才皇帝來看自己的時候, 她還昏睡著。

    死人開不了口，就憑一具涼透的尸體, 他們又能查出什么？

    崔皇后習(xí)慣性地撫摸小腹, 現(xiàn)在觸摸到的卻是一片平坦。

    帷幔輕輕動了動, 讓她失望的是，來人并不是皇帝, 而是崔見章。

    他陰沉著一張臉, “那具無頭尸體, 你可知刑部查出了什么？”

    不待崔皇后回答，他緊繃著腮關(guān)道：“是個男人, 沒有去根的男人！卻穿著內(nèi)監(jiān)的衣服！”崔見章一字一句道：“你這是在造反！”

    *

    “生病就得吃藥，這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卑缀俞t(yī)官道：“殿下是太子，國之儲君，更應(yīng)當(dāng)愛惜自己的身體。”

    案上一碗濃稠漆黑的藥湯，藺湛看了半晌，沉默地端起碗一飲而盡，百里圭甚至來不及阻攔，便見他一口氣將guntang的藥汁灌了下去，稚嫩的眉宇皺了皺，似乎在竭力忍下胸腔中的灼熱和口中沖天的苦味。

    百里圭微妙地感覺到他身上不同尋常之處，以前的太子雖也不喜喝藥，但絕不是如此陰沉地逼著自己喝下去，竟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決。他繼續(xù)替他處理手上的凍傷，一面問：“殿下為何在宮中迷了路？”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白嫩五指被凍出了裂痕，皮rou翻卷出來，百里圭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撒藥，不可避免地碰到傷口，藺湛皺了皺眉，另一只手在袖中握成拳，話凝滯在嘴邊，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提起自己看到的畫面。

    男人那張惡心的臉，還有母親對自己做出的口型……

    藺湛再次從夢中驚醒，門外“篤篤”兩下，是徐授業(yè)。

    “這是鄭公子回京述職前留下的案卷，請?zhí)拥钕逻^目?！毙焓跇I(yè)摸出幾個卷軸，皆用牛皮繩扎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上去并未開封。

    藺湛一目十行地瀏覽，一面道：“暫時不要將我在這的消息散布出去?！?/br>
    徐授業(yè)道了聲“是”。

    “至于魏邢那邊，”藺湛合上卷軸，眸中閃動著案頭的燭火，“他一定覺得奇怪，宮中傳出的消息，我明明遇難失蹤，現(xiàn)在卻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靈州?！?/br>
    徐授業(yè)道：“殿下，如若他差人回稟長安呢？”

    “不用管他?！碧A湛手臂擱在案上，留意著窗外的動靜，“崔見章的心還吊著，他怎么敢直接稟報我父皇？讓崔見章先知道，反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br>
    徐授業(yè)頷首沉吟，面上現(xiàn)為難之色。

    藺湛道：“怎么了？”

    “殿下，靈州守軍與燕郡王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毙焓跇I(yè)又補充了一句，“臣并未算上魏邢的兩千兵力?！?/br>
    一時間屋內(nèi)只剩了指節(jié)有規(guī)律的敲擊案面的聲音。沉默半晌，藺湛開口，“你先下去吧?！?/br>
    “是?！?/br>
    徐授業(yè)退下后，藺湛目光微動，忽地揮滅了案頭的油燈，屋內(nèi)霎時變得黑沉沉一片。他無聲無息地舉步走到門前，猛地打開門，隨著一聲輕輕的“哎呀”，一個嬌軟的軀體踉蹌著撲入了他懷中。

    仿佛是逮到了迷路走到家門口的兔子，藺湛咧開嘴笑了，“外面冷，來我屋里吧?！?/br>
    “不、不用了?！毖μ陌底粤R他狡猾，明明早就察覺出她的存在，居然滅了油燈，她還以為他要休息了。

    薛棠轉(zhuǎn)身便要走，一條手臂出現(xiàn)在她腰間，將她壓向一個guntang的胸膛，薛棠被迫退后了幾步，兩扇門便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