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殺意也被磨成了煞氣，既保存了戰(zhàn)力，又少了心魔滋擾的機會。更重要的是，若他是魔道，受了這么重的傷面對低境界的修道者和一個凡人，自然心生邪念和殺意，畢竟魔道能以吞噬修道者以增加自身功力，緩解傷勢。

“我乃虎威大將軍的親衛(wèi)游三郞，卻不知你自何處來？”游三郎拱手問道，執(zhí)以君子禮。

墨錚視線落在他抱起的手掌，斂睫垂首，輕撫著一旁因為煞氣而顯得躁動不安的山羊，淡道：“不過山野村夫，何足掛齒？”

游三郎面色一僵，眼間一紅，浮現(xiàn)怒色，他好心與之相交，料不到這人居然這般不識抬舉！

正要拍案而起，卻聽得墨錚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緩緩喚道：“將軍?！?/br>
抬頭一看便瞧見那雙覆著鮫紗的眸子，隱隱綽綽地看不明晰，卻宛若針芒在背，扎的他心頭一涼，涌上心頭的那點火氣也消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打了個哈哈：“也對，英雄不問出處?！?/br>
一路無話。

船身一晃，離岸還有兩三米距離時，游三郎便往前一躍，大步流星地朝城門走去，卻聽得背后突地傳話道：“將軍，這次回去你應(yīng)該見一面虎威大將軍了?！?/br>
游三郎一怔，面色一僵，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yù)感，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難道這少年知道些什么？虎威將軍出事了？

他加快了腳步。

行至一半，他猛地停住，攥住胸口，面色猙獰，眼眶涌上血絲，心頭殺意源源不斷地沖擊他的神智。

他勉強維系著清明望向左腹那半只箭，心下一蹬——魔！

……

張大牛固定好船只，墨錚才牽著山羊迤迤然走下，雨已經(jīng)停了，縈繞在鼻尖的草木香宛若月色般空明澄澈，純粹自然。

走出兩三米，便聽得張大牛高聲嚷道：“公子！你要治眼睛便直往濟世閣去，俺親身驗證過那里的大夫醫(yī)術(shù)好還不坑人！你比極花宮那些仙子都好看，要瞎了就太可惜了！”

墨錚身形一頓，手上一緊，勒的白山羊一聲慘叫，眼中瞬間涌上淚花——畢竟那繩是直接套在脖子上的。

被這聲慘叫驚醒，他放松手上的勁道，對著山羊勾著唇角，輕聲道：“大黑，你要乖一點。”

自此被定下名號的白山羊在望見那個堪稱艷麗的笑容后，背后一涼，覺得自己的毛大衣快掉了，發(fā)出軟綿綿的咩咩聲，討好地舔了舔他手背。

墨錚撫著大黑的兩鸛，十分滿意，“這才對啊?！?/br>
然后回過頭望著正要回航的張大牛，高聲道：“船家若有向道之心，不妨沿著江河往東行三千里，江中有渚，渚中存亭，亭名碧歌。亭中人名楚淮南，乃不世奇才，若能得他教誨，船家必登仙有望?！?/br>
張大牛一聽，立即回過頭來，朝墨錚大聲喊道：“多謝公子，俺一定會去的若能學(xué)成歸來，必報您之大恩！”

待舟影消失，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在他耳畔緩緩重復(fù)道：“楚淮南？”

墨錚抬眼望他，一言不發(fā)。

道妄言加重手中的勁力，笑容維持不變，過于久了，那弧度便虛假的像張面具。

墨錚輕聲喚道：“師尊?！?/br>
道妄言卻皺起眉，在他的頭頂比劃了一下，道：“你這些時日是不是又長高了？以前你還只夠到我胸口這，現(xiàn)在直接平了肩膀?！?/br>
“應(yīng)是我這段時間養(yǎng)好了身體，正常情況也長不得這么快?！蹦P淡道，心里卻想著還差一點，但十五六的少年人總是長得快的，再過個兩三年，便應(yīng)當(dāng)是他對他比比劃劃了。

望著墨錚這躥高的個子，道妄言發(fā)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長得這般快，這些時日便要多吃點，別因為抽條而瘦的像根竹竿。”

墨錚一頓，彎了彎嘴角，眼梢也帶上明亮笑意，道：“我自然知道的，師父多慮了?！?/br>
然話音剛落，那點笑意便僵在臉上。

“若不是怕你長殘了，我又何必做這幅深閨婦人的cao心樣呢？”道妄言瞥了一眼墨錚，掩去眼中笑意，壓下嘴角弧度，硬是掛上了一副愁眉苦臉的姿容。

墨錚向后退一步，移開自己的肩膀。嘴角一勾，便是一夜曇花開，一宿星光綻，又仿佛畫中仙人，采云為袖，剪霞為衣。

“師尊這般說，怕是曾有經(jīng)歷，所以感同身受吧?！?/br>
道妄言被那笑唬的一怔，自顧自感嘆道：“你果然比你那些個師兄好玩多了?！?/br>
然后上前兩步，曲起食指在他臉上刮了兩下，笑的曖昧：“你生的這般好皮相，怕是一進城，那些個姑射仙子，閨中碧玉，坊間花魁都要來倒貼不可。你可要長點心，別給人勾了魂去。”

墨錚面色不變，說話聲愈發(fā)輕緩柔和，道：“師尊多慮了?！?/br>
這般輕柔卻讓道妄言心下一跳，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之前說的那楚淮南可不是什么仙風(fēng)道骨的人物。怎么，那船夫得罪了你？”

那楚淮南百年前曾為道劍閣的劍首，地位等同于殷商太子，卻在晉升生死境時破門而出，屠了第七劍山，踏著他那些師兄弟的血倒戈魔道，拜入萬魔窟太大長老門下，成為其關(guān)門弟子。

而如今萬魔窟太上長老飛升，他便成了萬魔窟新的太上長老，而今修為已至化仙境，只等熬上百年踏入渡劫境，挨過神雷洗禮，便可白日飛升。

這般人物手里沾的血與尸骨足以堆成河，可想而知，那船夫若是去了必然沒什么好果子吃。

“當(dāng)年屠山之事，師尊企會不知？”墨錚反問道，以阿玄這般性子，這種熱鬧他會不湊？

也不管他承不承認(rèn)，他望向被雨洗滌的愈發(fā)秀美的青山，淡道：“我這是送他一場造化?！?/br>
“縱使那楚淮南身上沾了太多血，難免脾性不好，但他可比師尊你更算得上是正面人物了。更何況，求道之路，難免坎坷，若不經(jīng)勞其筋骨，苦其心志，哪有一劍光寒十九州？”

說罷，他回過頭望著道妄言，一字一頓道：“師尊，難道不是？”

道妄言對上那視線良久，才垂眸輕笑道：“徒弟說的，自然都是對的?！?/br>
只是那笑中帶勾，隱隱藏鋒。

第13章入城

墨錚和道妄言是坐著馬車進城的。在偌大的商丘里，有些地位的人進出城門都會坐上馬車隔開旁人，畢竟進城人流過大，浪人地痞混跡其間，硬擠過去誰知道出來后身上缺了什么。

城衛(wèi)身披黑甲，滿頭大汗地分開人流，靠著厲聲喝罵來盡量維持秩序。他們并未絞下行人的武器，殷商人在和大周一年又一年的爭斗中養(yǎng)成了全民習(xí)武的傳統(tǒng)。但就算武者基數(shù)達(dá)到這種地步，商丘的治安依舊算的上不錯，至少不會有光天化日下橫尸當(dāng)場的情景。

畢竟商丘號稱殷商最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