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br>
    “可現(xiàn)下非初一十五，并無例行朝會。”桓瓖道，“若要破例，總須得派謁者往各處官署傳詔。”

    “秦王和梁王就在宮城外，可派謁者前往宣召，而其余百官，一一傳詔已是來不及?！蔽艺f，“每逢例行朝會之日，宮中的鐘鼓樓定然會在丑時(shí)鐘鼓齊鳴，以提醒臣工。從前圣上臨機(jī)召集朝會，亦曾用過此法。如今距丑時(shí)還有半個(gè)時(shí)辰，即刻告知宮正去辦，應(yīng)當(dāng)還來得及?！?/br>
    周圍一片寂靜。

    每個(gè)人都盯著我，仿佛在看一個(gè)妖怪。

    我瞥了瞥公子，見他也看著我，只是那神色似見怪不怪，目光灼灼。

    “這些，都是太上道君所示？”好一會，豫章王問道。

    我說：“奴婢不敢欺瞞殿下。”

    “我以為霓生之言有理?！边@時(shí)，公子開口道。

    我看去，只見他神色認(rèn)真，對豫章王道：“以鐘鼓鳴告，除了宣召朝會，亦可將圣上臨朝主事之事昭告官宦百姓。如此一來，就算秦王有意封鎖宮禁以隱瞞圣上康復(fù)之事，亦不可得逞?！?/br>
    豫章王沒答話，好一會，深吸口氣，似下了極大的決心。

    “你說的那法術(shù)，何時(shí)可施行？”

    我知道他說出這話，便是同意了。

    心中松了口氣。

    “現(xiàn)下即可施行。”我笑了笑，道，“殿下不必?fù)?dān)心，那仙術(shù)，奴婢在夢中已經(jīng)研習(xí)熟稔，可保萬無一失。”

    ☆、第102章 真容（下）

    當(dāng)潘寔和杜良被豫章王喚來, 告知方才商議之事，并命令潘寔去讓人鳴鐘鼓召集朝會，二人的神色也跟見了鬼一般。

    “可……圣上仍在臥病。”潘寔道。

    “圣上不久便會醒來?！痹フ峦醯? 目光往我這邊掃了掃。

    二人皆吃驚。

    不待他們再問, 豫章王正色道, “此事關(guān)乎朝綱大統(tǒng), 若有疏失，我等皆位移。宮正宜速速去辦，不可耽誤?！?/br>
    潘寔雖很是不可置信, 但當(dāng)前形勢他亦是心知肚明，猶豫片刻, 終是答應(yīng)下來, 匆匆走了出去。

    杜良的神色亦仍是猶疑不定，豫章王卻不多言, 往皇帝寢宮而去。

    龍榻上, 皇帝仍在沉睡之中, 榻前除了蔡允元, 還有幾個(gè)宮人守著。

    我說那太上道君的仙術(shù)乃是天機(jī)，且關(guān)乎皇帝和豫章王性命，施行之時(shí)，龍榻方圓十丈之內(nèi), 除了我、皇帝和豫章王, 不可有旁人。

    按照我的意思, 桓瓖動用了中郎職權(quán), 將皇帝寢宮的侍衛(wèi)都撤了下去，嚴(yán)令把守在門外，未經(jīng)他允許，不得放任何人入內(nèi)，就連潘寔、杜良和蔡允元亦然。

    蔡允元一臉愕然之色，趁著無人注意時(shí)，將我拉到一邊。

    “這又是怎么回事？”他壓著聲音，急急問道，“圣上仍在臥病，教我如何讓他即刻康復(fù)？”

    我看著他：“太醫(yī)不是有那藥？給圣上服下了么？”

    蔡允元道：“服下是服下了，可再快也快不得一時(shí)?！?/br>
    我說：“這不必太醫(yī)cao心，繼續(xù)照看這殿中便是。”

    說罷，我不再多言，走入皇帝的寢宮之內(nèi)。

    豫章王看著皇帝的睡臉，面色沉沉。

    “父王，”寧壽縣主忍不住道，“父王果真要去試那法術(shù)？還是再等一等，圣上或許會醒來?！?/br>
    “來不及了，方才秦王又派人來傳話，說再不打開宮門迎接他那勤王之師，便是謀逆?！痹フ峦跎裆届o，“此乃唯一之法，我等世受君祿，自當(dāng)鞠躬盡瘁，便是效死，亦乃本分。”

    寧壽縣主欲言又止，神色擔(dān)憂，但終于沒有再說話。

    我見得事情皆已俱備，對眾人道：“此殿中不可有旁人，請諸位往殿外等候?！?/br>
    桓瓖無異議，自往外間而去；蔡允元看我一眼，亦跟隨其后。寧壽縣主卻是不動，望著豫章王。

    “去吧?！?nbsp;豫章王溫聲道。

    寧壽縣主應(yīng)了聲，片刻，瞥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我轉(zhuǎn)頭，卻見公子仍站在我身旁。

    “果真不須我?guī)湍?？”他低低問道?/br>
    心仿佛被什么觸了一下，柔軟起來。

    這些人之中，只有他對我那些神神叨叨之事從不在乎，就算他和別人一樣，稍后只會看到一個(gè)結(jié)果，恐怕即刻也會明白這不是什么仙術(shù)。但就算我公然誆騙別人，他也不拆穿，對我要做的事全然給予信任。

    他就算有疑惑，也沒有不刨根問底地揪著不放，只問我，果真不用幫忙么？

    莫名的，我對自己仍然秉持能瞞則瞞的態(tài)度，竟有了些愧疚。

    “不必。”心中一橫，我微笑，輕聲道，“公子在殿外等候便是。”

    公子看著我，應(yīng)了一聲，沒再多言，轉(zhuǎn)身走開。

    待得周圍無了閑人，我將內(nèi)殿的門閂上。而后，從皇帝榻旁的壺中倒出一碗清水。

    我雙手捧著，走到龍榻前，裝模作樣地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少頃，我站起來，將水捧到豫章王跟前。

    “仙人示下，殿下服此靈水，可神游太虛，不久則作法引魂?！蔽颐C然道。

    豫章王果然是敬神之人，雖神色間仍有疑慮，卻仍將碗雙手接過，未幾，一飲而盡。

    “仙人將至?！蔽艺f，“殿下在圣前面南朝北端坐，閉目以待，心誠則靈?！?/br>
    豫章王依言坐下，閉上眼睛，未幾，頭忽而一歪，倒了下去。

    我走過去，扶著他躺平，又拍拍他的臉，的確是睡著了，放下心來。

    說實(shí)話，定下這計(jì)策之時(shí)，我很是猶豫了一會。

    畢竟這易容之術(shù)是個(gè)秘密，我一向?qū)幙陕闊┬鶆e處想辦法遮掩枝節(jié)，也從不將它示之于人。

    如今這般作為，乃是實(shí)在沒有了辦法。如今秦王就在城外，要對付他，我只能犧牲一些秘密。

    我確實(shí)小看了秦王，早知道他會反將一軍把我逼到這份上，我會往別處想些蠢笨的辦法來代替這看似精明的下策。

    而為今之計(jì)，我也只有盡力補(bǔ)救，裝神弄鬼以圖遮掩。

    此術(shù)，最要緊的部分乃是施行的過程。只要無人看到，就算他們再懷疑，也最多不過搞得跟秦王那般猜來猜去神經(jīng)兮兮。

    其中，也包括公子。

    想到他，我心中長嘆一口氣。

    他自然不會信我的鬼話，這些人里面，想得最深的，大概也會是他。將來萬一他全知道了今日的底細(xì)，憶起我的作為，可會覺得我是個(gè)不坦誠的人？

    你誆騙他的又不止這一件，只怕他將來知道你誆了他母親三百金子，要將你從頭討厭到腳，你還在乎這一件兩件做甚。一個(gè)聲音道。

    這倒是。

    我癟了癟嘴角，不再多想，專心眼前之事。

    皇帝榻前安靜得很，地上的絲毯據(jù)說一尺須得千兩絲才能織成，踩上去，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