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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這話乃頗有深意。既然謝太后臥病,則不可長途顛簸,皇帝是孝子,要服侍太后,自然也只好暫時留在揚州。 秦王那般渾身心眼的人,豈會聽不出這番話的意思。大約他也是看出來公子不打算太早把皇帝交給他,故而干脆不提了。 “秦王多疑,”我說,“他恐怕會猜測你來雒陽別有所圖?!?/br> “就算我不來雒陽,只怕他也要這般想。”公子道,“桓氏當下在雒陽可謂重拾聲威,加上沈氏,今日的場面你也看到了?!?/br> 這話頗有些無奈,我笑了笑。 “大長公主一向如此?!蔽艺f,“你知曉她脾性。” 公子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道:“霓生,我擔心她和桓氏做得太過,反受其害?!?/br> ——“大長公主是他生母,靖國公是他生父。這二人若以死相逼,元初可還會踐諾?” 秦王的話倏而在我心頭浮起。 片刻,我安慰道:“這你不必cao心太過,大長公主畢竟是秦王親姊,且我見秦王對大長公主和桓氏甚為倚重,大長公主若可將濟北王勸降,必又是一個大功。” 公子搖頭。 “霓生,”他說,“你以為,我母親和桓氏若挾天子令諸侯,或者桓氏登基稱帝,這天下會如何?” 我怔了怔,看著他:“你是說,你不看好大長公主和桓氏掌權?” “正是。”公子道,“他們就算能斗贏秦王,也并無治世之能。” 這話桓肅要是聽到,應當會怒得當場與公子斷了父子關系。若大長公主聽到,則應當會更怨恨我?guī)牧怂膶氊悆鹤印?/br> 他的性情就是如此,凡事關天下,他總是會冷靜地剖析,只論對錯,不論情分。 這是桓瓖和大長公主等人覺得他不可理喻的地方,以至于總在幻想從我下手,讓公子改變。 從前,我也時常覺得他太過天真,擔心他總有一日要被這世間教訓。但公子卻一直秉持著,從不退讓。久而久之,連我也開始覺得這或許就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在這濁世中如此與眾不同,足以讓許多所謂的名士相形見絀。 “還有,”公子繼續(xù)又道,“依你所見,我母親和桓氏,加上沈氏,以及一眾世家諸侯,可與秦王的兵馬抗衡么?” 這倒是個可如實回答的,我說:“恐怕不能。元初,大長公主和你父親皆非愚人,這點不會不知。” 公子苦笑:“但愿如此?!?/br> 正說著話,門上傳來兩聲輕叩。 “主公,”這是公子的隨身護衛(wèi)長裘保的聲音,“北軍那邊來問,主公明日何時過去?” 公子道:“午時可到。” 裘保應一聲,隨后離開了。 我訝然:“你明日要去北軍營中?” “正是?!惫拥?,“今日秦王與我議事時,提到了北軍,說北軍乃王師,但圣上在揚州,他們留在雒陽戍衛(wèi),難免軍心浮動。秦王讓我到北軍一趟,安撫人心?!?/br> 我聽得這話,更覺得詫異。 北軍是王師,王霄等人又是公子舊部,若我是秦王,定然巴不得公子離他們越遠越好,以免兩相勾結,給自己添亂。而現(xiàn)在,他竟然讓公子到北軍去安撫人心,無異與是在給公子固威。 秦王做事如此反常,實教我疑惑。 “你可是疑心秦王在試探我?”公子問。 我點點頭,片刻,又搖搖頭。 “這般試探,不但愚蠢,且全無好處?!蔽艺f,“秦王不至于無聊至此?!?/br> “我也這般以為?!惫拥?,“不過我也許久不曾見王霄龔遠他們,既遲早要一見,奉命行事反倒可避嫌?!?/br> 這話也有道理。我頷首。 公子幾日又是趕路又是應酬,已頗是疲憊。 浴房中已經備好了熱湯,公子沐浴一番回來,身上披著長衣,剛洗凈的烏發(fā)垂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我看著他,忽而想起了秦王的那本謫仙傳。 其實每每念到這書的時候,我心里猜測那位闖天斗地的星君是何模樣時,總會想起公子。當然,謝天謝地,因得有我在,公子不必似那位星君一般倒霉,被貶斥之時,連豬欄里的豬也不肯分他一口食物…… “你在想什么?” 正當我神游時,公子看著我,忽而問道。 我笑了笑,道:“我在想一本書?!?/br> “書?”公子訝然。 我反正閑來無事,于是拿來一塊巾帕,讓公子在鏡前坐下,一邊給他擦拭濕漉漉的頭發(fā),一邊給他說起那本書。 公子聽我大概說完,亦笑。 “倒是一本奇書?!彼阽R子里看著我,“你方才說,是秦王的?” “正是?!蔽艺f。 “他總讓你念給他聽?” 我有些后悔自己在他面前總是什么都藏不住,他問什么我就答什么,方才一下說漏了嘴。我怕他多想,忙補充道:“這都是他病時的事,他甚是固執(zhí),非要看書,我怕他勞累耽誤病情,便只好自己念給他聽?!?/br> 公子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我在心里又罵了一遍秦王,將手上的活計加快做完,道:“元初,你的頭發(fā)快干了,還是早些歇息吧?!?/br> 公子抬眼,微微一笑:“好?!?/br> 歇息的時候,他仍像從前一樣,與我同榻,各自裹著被子。 燈熄滅之后,我和他隔著被子挨著,聽著旁邊傳來綿長而沉穩(wěn)的呼吸聲,只覺做夢。不過興許是我太興奮,我閉著眼睛,過了好一會,也全然不見睡意。 睜開眼,朝公子看去。黑暗中,他的輪廓隱約可見,側著身,如同一座山。 正當我定定看著他,卻聽他低低道:“你睡不著么?” 原來他也不曾睡著。 我應一聲:“嗯?!?/br> 公子伸出手來,在我的臉上摸了摸,有將手指在我的發(fā)間摩挲。 我笑笑,頗是享受。 “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蔽艺f,“我在想你方才的那些地圖?!?/br> “哦?” “元初,”我說,“將來你我就算要走遍天下,也須得先從一個方向開始。你喜歡哪邊?” 他輕笑了一聲,夜色中,低得撩人。 “須看你的意思,”他說,“你喜歡山,還是喜歡海?” 我想了想,道:“山我見過許多,海卻不曾看夠?!?/br> “那便先走海路。”公子道,“我們可先去東??纯?。” 我笑笑:“嗯?!?/br> “霓生,”過了一會,公子又道,“你許久不曾講故事了,講一個如何?” 我訝然。講故事是當年還在桓府時,他養(yǎng)成的癖好,我們重逢之后,他再沒有讓我講過。 “你想聽?”我問。 “突然想起來罷了?!?/br> 我說:“你不是總嫌棄我說的都是怪力亂神,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