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手。何易安洗漱之后從浴室走出來，他仍是一臉不開心地躺在原處。

“還想賴床嗎?！焙我装沧剿砼?，他勾住何易安的脖子把自己拉進戀人懷里。

“不想回去……”他悶悶不樂，“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就我們倆?！辈挥萌ビ挥瞄L大，不用面對一切他不想面對的煩惱。

“你養(yǎng)我嗎?！焙我装矄枴?/br>
“嗯。我們也開一家賓館，我當(dāng)老板，你當(dāng)老板娘。我負(fù)責(zé)養(yǎng)家，你就負(fù)責(zé)好看。”

不用何易安說破，他自己也知道只是無法實現(xiàn)的信口胡言。何易安吻過他的額頭，又揉亂他的頭發(fā)?！白甙?，回去了?！?/br>
清晨山頭的霧格外干凈濃郁。老板聽說他們要走，親自去廚房下了兩碗面，配料只是簡單的番茄和雞蛋卻好吃得不可思議，被何易安眼神警告了好幾次陳朔才忍住沒有問老板要第二碗。

他于是帶著身體的酸痛和一肚子熱騰騰的面湯離開了縣城。車開出去很久他回頭去看，灰色的水泥建筑群漸漸消失在不斷涌現(xiàn)的山川之后，心情竟有一些莫名的傷感。

何易安的CD機里放著輕柔悵然的鋼琴曲，琴聲起伏輾轉(zhuǎn)，音節(jié)像一些無法言說的字句，卻都恰如其分，不偏不倚，正好是那一刻他心里的聲音。?

☆、父親

?　　他們到成都的時候正是飯點，母親做了一桌子菜留何易安吃飯。平時他在家，桌上頂多也就是兩菜一湯，今天幾乎擺滿了，還往上頭摞了一盤，他活了快二十年都沒見過這么大的陣勢。

“媽，你把他當(dāng)成什么了……”陳朔望而興嘆，“他又不是吃飼料長大的?！?/br>
母親瞪了他一眼?！澳阍趺凑f話的。小何這么大的個子，當(dāng)然要多吃一點了?！?/br>
三個人剛圍著桌子坐下，母親就開始長長短短地問他旅途的見聞。也就出去了一天而已，他其實覺得沒什么好說的，結(jié)果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說得眉飛色舞的。

何易安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埋頭吃飯，母親聽他說了半晌，竟轉(zhuǎn)頭夸起了何易安。“你看小何吃飯多認(rèn)真。小何真是我兒子就好了，看他吃得這么香，自己做飯也做得高興些。”

“不是你要聽的嗎！”陳朔快被氣死了，悶頭扒拉面前的飯菜不再吱聲兒。

吃完何易安去幫母親洗碗，他登陸游戲看了看這兩天有什么新鮮事，不一會兒母親就在外面嚷起來：“小朔！小何要走了，你快來送送人家！”

“來了！”他嘴上答應(yīng)著手卻停不住，過了好幾分鐘才放下鼠標(biāo)跑到玄關(guān)，連人影都沒看到，心情瞬間有些失落。好歹也該說個再見再走啊。

他耷拉著嘴角正在不高興，忽然被人從身后抱住，懷抱暖洋洋地貼上來。

“下午臨時有點事，不能陪你了?！焙我装驳臍庀⒊霈F(xiàn)在耳畔。

他按耐著不要喜形于色得太明顯，裝出郁郁的口吻?！澳俏以趺崔k。”

“你變小一點，我可以把你裝在口袋里帶回去?！?/br>
“不要。”陳朔果斷地拒絕了。

“為什么不要。”

“變小的話，就……”陳朔的聲音倏然低了一些，“不能做羞羞的事情了?！?/br>
他聽到何易安很輕地笑了一聲，下一秒就被轉(zhuǎn)過身子摁在墻上做了一點羞羞的事情（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也許不算太羞了）。

他腿軟得幾乎站不穩(wěn)的時候何易安終于放開他。他低頭擦了擦嘴唇，已經(jīng)被親得濕答答的。

“我回去了?！焙我装舱f。

“嗯?！彼c頭。

“我真的要回去了?！?/br>
“……你走啊?！?/br>
“下午要去陪客戶，不然老板不高興的。”

“我又沒有攔著你！你走??！”他心里其實想，就何易安這張死人臉去陪客戶，客戶反而高興不起來吧。

何易安的聲音軟下來?！澳悄闼墒??！?/br>
他悶悶不樂地收回了一直拉著何易安衣襟的手。何易安終于還是走了，他垂頭喪氣地折回房間。

“小朔啊，”還在整理廚房的母親叫住他，“你爸爸前些日子好像回成都了，他想見見你。”

陳朔愣了一下?！熬筒挥靡娏税伞?/br>
母親停下手里的活，神色也不怎么輕松?！斑€是去看看他吧，他也挺想你的。”

他不忍母親失望，猶豫半晌還是點了點頭。“好吧?！?/br>
他以為答應(yīng)下來也是三五天之后的事情，十分鐘之后母親卻走進他的房間?！拔腋惆致?lián)系過了，你現(xiàn)在去找他吧。”

“現(xiàn)在？！”剛登進游戲，隊伍都還沒組齊的陳朔陷入了深深的震驚。

陳朔上次見到他爸還是初中的時候，闊別多年，倒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么壯實，一根手指粗的金鏈明晃晃地掛在脖子上，大腹便便，雙頰緋紅，身上一股酒氣。

“小朔，都長這么高了！想爸爸沒！”父親一見他就一巴掌拍在他肩頭，力道之重，差點沒把他拍趴下。

“想?！彼ψ屪约郝犉饋聿皇翘貏e敷衍。

父親約的地方是一個畫風(fēng)清奇的咖啡館，裝修成富麗堂皇的歐式土豪風(fēng)格，服務(wù)員也是穿西式制服，結(jié)果一群叔叔阿姨坐在里頭喝著花茶搓麻將。

“小朔你高中念完了吧，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們坐在靠窗的藤編小圓桌旁，父親熟練地用紫砂壺給他斟茶，手法相當(dāng)花俏。

“學(xué)英語，準(zhǔn)備出國?！彼鐚嵒卮稹?/br>
“你媽也真是，”父親搖搖頭，“男孩子念什么書啊，念書沒用的，趕緊來跟著我做生意吧。”

陳朔一時說不出話來，父親絲毫沒察覺到他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下去。“你都19歲了吧？男人就該趁著年輕的時候在社會上好好打拼嘛，出國不就得浪費四五年？你看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辛辛苦苦讀十幾年書，到頭來還不是給人打工？你媽讓你出國得花多少錢啊，還不如省下來給你取媳婦兒呢。”

說到娶媳婦兒父親更來勁了，沖他眨巴著眼睛?！霸趺礃?，小朔，現(xiàn)在有合適的人選嗎？”

“有倒是有……但是我跟人家差距挺大的。”看到父親閃閃發(fā)亮的眼睛，他還沒說完就開始后悔了。

“怎么差距大了？來跟爸爸說說，爸爸這兒就沒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人家嫌你條件不好還是怎么的？”

“不是……”他不知該從何解釋?！熬褪撬麑W(xué)歷高，人又好看，工作也還算年輕有成，我就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混混，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父親一拍大腿?！澳憧茨氵@話說的！我還以為人家嫌你沒錢呢，這些事兒算什么！我跟你說，”父親親昵地攬過他的肩膀，他趕緊往外挪了挪，“你聽老爸的，你現(xiàn)在就跟你媽說，出什么國，不去了！來跟著爸爸做生意，賺夠了錢，哪還有什么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