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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白線 - 黑糖(2)結(jié)局章延長線/雙白

    時間是車禍前。

摩天大樓之間,車道交錯縱橫,喬爵的黑轎車在道上行駛著,看似平穩(wěn),但里頭早就氣氛緊繃了——

駕駛座和副駕駛分別坐的是白涂和白墨。

兩人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美人,氣質(zhì)卻截然相反。

白涂皮膚偏蜜色,性情可人,一腦袋栗色的自然卷剛好襯他親和的脾性,此時卻因?yàn)榘啄鎲叹羯宪嚨男袨闆]了笑容,一向只要白墨在就亮起來的琥珀色眼睛沒了光輝,握著方向盤的手突起青筋,泄露了他的情緒。

反觀白墨,倒是一如既往地高貴冷艷,丹鳳眼從后視鏡盯著一直不理他的白涂,不緊不慢地問:“你是不是又答應(yīng)了喬時照什么?”

白涂給喬時照當(dāng)過間諜這事是他三年前發(fā)現(xiàn)的。

也是那時候他逼迫白涂退出,白涂也當(dāng)著他的面把材料信息等等一應(yīng)毀掉。

但他太清楚自家弟弟的性格了,要是有一件事白涂非做不可,白涂便會堅(jiān)持到死為止,白涂苦戀了他這么多年沒有改變這個事實(shí)便是個極好的例證。

剛才喬爵一個眼神,他就看出來了。他的擔(dān)心終于還是應(yīng)驗(yàn)了,他弟弟根本沒聽他的話收手不干。

“……我的任務(wù)你不都猜到了嗎?!卑淄拷K于還是回了一句,他太了解白墨,了解到白墨上車時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在他哥心里又“不聽話”了。

他哥何其聰明的一個人,這么明擺著的任務(wù)肯定早叫白墨給瞧出來了,只是直到被喬爵派來他身邊,才開口而已。就像他對白墨的單相思,白墨難道不知道嗎,他知道的,他哥只是不想面對他。

白墨并沒有止步于白涂模糊的答復(fù),側(cè)過臉看著白涂,丹鳳眼里眼神愈發(fā)冷冽:“什么東西值得你為他賣命?你知道今天爵爺什么反應(yīng)嗎?”

白涂在聽到喬爵名字時抿了抿唇,沒有回復(fù)白墨。

白墨蹙眉冷哼一聲,按了儀表盤上的按鈕,把后面的座位攤平,露出后備箱里昏迷的喬時照——

“你覺得這種蠢貨斗得過爵爺?”白墨扯了喬時照一把,后者的身體橫在后座,因?yàn)椴樘斓穆樽順尪琅f昏迷著。

白涂眉頭動了動,卻依舊不理他,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弟弟向來粘人又愛撒嬌,白墨腦海里一回憶便全是白涂從小到大粘著他的情景,這種他單方面質(zhì)問白涂,而弟弟居然還不回應(yīng)的場面讓他陌生,也讓他心里有種奇怪的不適。

白墨看著車子上了高架,知道這是暗殺任務(wù)的多發(fā)地,多多少少也猜得著等會要發(fā)生什么。

喬爵讓他來,他并沒有憤怒或傷心,頂多便是那一剎驚愕,那沒有起伏的情緒他自己都覺得不像是暗戀多年的人該有的,他只當(dāng)自己是麻木了。

可最讓他生氣的卻是白涂。

偏生這個讓他生氣的人還不回應(yīng)他,讓他拳頭像是打在棉花上。

“你總要這么讓人cao心嗎。”明知道不是時候,白墨還是忍不住訓(xùn)他:“爵爺對我們這么好,你還親手在剎車做手腳,最后遭殃的還不是我們。”

自以為對弟弟嚴(yán)厲看不慣,卻沒意識到自己不自覺選擇了和弟弟一起面對死亡。

這場面要是放在平日里,白涂早就笑瞇瞇跟白墨撒嬌哄他,可是此刻卻似乎早就知道了白墨所言,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你以為我都是為了誰?”

“?”白墨漂亮冷清的丹鳳眼一抬,看向他,看到白涂的表情時一愣。

“你以為為什么你的病總不好?!”白涂壓抑的情緒迸發(fā)。

白墨有些迷茫,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白涂,在他印象里白涂從來都是粘人忠心的,他從沒見過白涂這么兇狠的表情,甚至兇得有些惑人。

這就是為什么白涂剛才一直不理他嗎。

然而白涂那表情沒維持多久,對白墨的感情和他向來的性子,讓他下一刻便松了那股勁兒,側(cè)頭遮住紅了的眼圈,繼續(xù)開車。

“……算了,你就當(dāng)沒聽過吧?!卑淄可ひ羿硢?,本來要解釋他沒有干哥哥指控的事,想起了白墨會有的反應(yīng),干脆閉了嘴,帶著濃重失望的側(cè)影讓他看起來像是喪家之犬。

以白墨的性子,即便心里悸動,也不會追問什么,何況現(xiàn)下他還在為白涂對喬爵車子的剎車動了手腳的事生氣。

于是車內(nèi)一時無話,唯有引擎聲規(guī)則地微響,像是死神無情的步伐。

秒針公正地行走,很快就到了約定的時間,白涂沉吟半晌,看著前面排練時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岔道口,還是開了口:“喬時照給我的解藥,放你保險柜了?!?/br>
不知道這時候在他身邊陪他赴死時哥哥想著誰,可是即便白墨愿意,他不會讓白墨陪他的。

“白涂,你敢!”白墨沒等他說完便意識到他要干嘛,清冷的神態(tài)頭一回變了,眼疾手快地去搶方向盤,卻被白涂輕易制住,眼前的一切像是慢鏡頭下放映般清晰,他卻無能為力——

白涂把車開過約定地點(diǎn),潛伏已久的白色面包車從左邊全速撞來,白涂才冷靜地想右打了方向盤,身子把白墨籠罩,似乎不想白墨看到他死后的慘狀,腦袋還擱在白墨頭頂。

電光石火間,黑色的凱迪拉克后座被撞得凹陷,喬時照還沒有醒來便被撞得慘不忍睹。

安全氣囊盡職地彈出,卻來不及為白涂抵過下一擊,白墨甚至來不及去看后面肇事逃逸的人,視線所及只有弟弟寬厚的胸膛和沿著弟弟下巴滴落到上面的血。

“……白涂?!卑啄淝宓穆曇舨蝗缫酝洌砩系那嗄晷靥爬镄奶辛?,敲在他耳邊卻如奪命鼓。

他從不知道他弟弟有這么大力氣,能完全掌控自己。

他也不知道,原來弟弟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壞,喬爵還是白涂的好友,白涂還是沒有動剎車的手腳。

“以后沒人煩你了,你自己好好吃藥?!?/br>
他聽到弟弟最后微薄的嗓音充滿苦澀,然后身上的那副身軀心跳一點(diǎn)一點(diǎn)弱下去,物化了白涂生命的流逝。

白墨在手機(jī)聯(lián)系上急救人員,耳邊白涂的心跳幾乎被那些遠(yuǎn)遠(yuǎn)圍觀人群的嘈雜蓋過,雖然微弱,卻一下一下透過他的心防,刺痛了他。

作為兄長,他總是責(zé)備白涂當(dāng)局者迷,總是殘忍地拒絕弟弟違背倫常的感情,可是他白墨是不是也只是自以為旁觀者清而已呢。

在他眼里,白涂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蠢,可他沒有看到,弟弟雖然和以前一樣粘人,但是也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獨(dú)當(dāng)一面的大男人了。

這人不是沒猜到喬爵可能如此,而是即便猜到了,為了換自己病好,也要赴這個死局。

仔細(xì)想想,除了那對著他撒嬌的性格,唯一不變的,居然只有對他深重又扭曲的感情了。

白墨推推身上的白涂,剛才還強(qiáng)硬的青年現(xiàn)在輕易落到白墨懷里。

他忽然想起了年少時白涂不知第幾次和他表白的場面——

“白涂,怕黑就滾回去走廊睡,我不開燈。”

“……我不怕黑。”

“不怕黑你就別粘我這么緊?!?/br>
“我不怕黑,我只是怕你不喜歡我?!?/br>
“那你不用怕了?!?/br>
“……嗯?哥哥你喜歡我對不對。”

“我永遠(yuǎn)都不會喜歡你的。”

“嗯,沒關(guān)系,我連著你的份一起喜歡就好了啊。”

……

可是即便命運(yùn)殘酷如此,弟弟眼里重要的也只有他白墨而已。

白墨伸手把弟弟臉上的血擦去,露出那張俊美卻沒有生氣的臉,沒有了平日里生動的表情,這副樣子還真像極了自己。

救護(hù)車的聲音和警笛交錯,人聲愈發(fā)嘈雜,鬧得人頭疼。

鬼使神差地,白墨丹鳳眼垂下,白皙的指在白涂染血的蜜色臉頰尤為突兀,正如他們格格不入的處境。

只聽他低聲問:“喂,其實(shí)你真的只是怕黑,對吧?”

那聲音太小,很快被喧鬧的聲音掩蓋,仿佛從未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