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苦了。每年夏天都要淹大水，官府銀錢米糧都不知派去哪了，幸好城外那六王爺為人忠厚，定會接濟(jì)，不然這日子真不知道該怎么過了?！?/br>
“那可真是厲害?！?/br>
伙計(jì)起身將rou湯端到他桌上，說了聲小心燙，又是滔滔不絕地繼續(xù)往下說，“實(shí)不相瞞，就連那六王爺也時(shí)不時(shí)地會來咱們這小鋪大駕光臨呢，說是是據(jù)州城里最好喝的rou湯也不為過。啊，正說著大人就來了。大人你快里邊請，還是一樣一碗rou湯加一壺白酒嗎？再給您切兩個(gè)小菜好吧？”

李全澔跟著扭過頭去看，只見踏進(jìn)來一個(gè)普通裝扮著黑衣的書生，只有領(lǐng)口和袖口低調(diào)地繡上了金線，要說和一般書生有何不同，大概就是整個(gè)人氣質(zhì)灑脫不比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公子哥。上次見到六王爺，還是在皇后宮里，那還是封王之前的事了吧，也就十來歲的年紀(jì)。如今一晃眼十年過去，全然又是另一副光景。還有，六王爺這時(shí)候不是應(yīng)該還在守喪嗎？

見伙計(jì)也是一副招呼熟客的樣子，李全澔克制住了反射性起身要拜的沖動，繼續(xù)埋頭喝湯。

“小兄弟是第一次來據(jù)州？”沒想到這六王爺竟就這么徑直走到他面前坐下，嚇的李全澔差點(diǎn)沒彈起身來。這不，裝百姓混在人群中混的太久，連見到達(dá)官貴人都會直打哆嗦。

“哎，這小兄弟是行州人，要去昌州拜訪親戚的?！被镉?jì)答腔道。

“難得店里沒什么人，不如一起吃吧？”

李全澔頭低的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有那套做奴才的話在腦中漫天飛舞，忖度著這身份是該說還是不該說？該替自己編個(gè)什么名堂？一時(shí)竟想不起來該怎么搭腔。

“大人您看，小兄弟這不害羞呢？”

憋了老半天，“草民……不過就是個(gè)行州城里磨豆腐的，沒怎么和大人這樣尊貴的人物同桌吃過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六王爺聞言大笑，“不過就是吃個(gè)飯嘛，你就把本王當(dāng)作是隔壁張三不就得了?！?/br>
“王爺身上貴氣逼人，哪是隔壁阿牛能比的？”說完不忘露出一個(gè)憨傻的笑容。

“哈哈哈，你小子嘴甜?；镉?jì)，再來兩壺白酒，切盤牛肚，本王要與這小兄弟好好聊聊?！?/br>
李全澔肚中暗自叫苦，怎么這些出身高貴的皇親貴族，就喜歡拿他開涮呢？

“小兄弟怎么稱呼？”

“大人喚我阿喜便是?！?/br>
“嗯，那你也叫我景兆便是?！?/br>
李全澔聽了差點(diǎn)沒反射性地再跪下去，“草民豈敢?！?/br>
“哈哈哈，這杯干了，就再沒那么多禁忌了。本王早就被那些繁文縟節(jié)、逢迎拍馬的人弄個(gè)沒得安生，今天就與你阿喜來喝個(gè)痛快?！?/br>
“大人真是豪氣?！逼鋵?shí)李全澔心里還真有些佩服這六王爺，出門連個(gè)下人都沒帶，能與城里販夫走卒如此熟稔，不因身份而驕矜自滿。能有如此氣度，在那烏煙瘴氣的京城里實(shí)在太糟蹋了。但他突然想起，那十王爺也曾經(jīng)有片廣闊無際的大漠，而如今卻在皇城中坐困圍城。

“阿喜，想什么呢？”

“想王爺您身份這么高，卻愿意結(jié)交如草民這般卑微的人，真是大人有大量?！?/br>
“那是，阿喜，這你就可不知道了，六王爺是咱據(jù)州的大大大善人。王爺你說是不是？”

“我若是大善人，天下大概就沒有好人了?！绷鯛斝Φ溃蛄丝诰?。

“哪里，在我們的眼中，六王爺就是大好人、大善人。”

李全澔傻兮兮地陪笑連連稱是。

“阿喜，說說你自己的事吧。家中幾人，可有妻小，今日相逢自是有緣，本王替你說上媒也未必不可?！?/br>
“小的家里那點(diǎn)破事哪入的了王爺?shù)亩５故墙袢沼行医Y(jié)識六王爺，聽聞人家說王爺書畫都是當(dāng)今天下第一，不知能否向王爺討個(gè)字……”

“哦？一個(gè)磨豆腐的也懂字？”六王爺又喝了口酒，語氣中盡是不屑。

“小的那是萬萬不懂的，只不過……哎呀，草民真是蠢笨，怎敢勞煩王爺贈字，人家那讀書人是以字贈知己的，小的哪攀比的上，豈不是要教王爺對牛彈琴嗎？”這說的是，你瞧不起人不識字還想結(jié)交，根本就不當(dāng)我是朋友。

“也罷，相逢即是有緣，你倒是說說這寫什么字好？”

“這……曾有位大人到小的鋪上買豆腐，贊曰：色清白若云，香溢齒留芳。王爺不如就寫這個(gè)吧?！?/br>
“這人倒是個(gè)趣人，連豆腐也能詠。本王都想吃吃看你磨的豆腐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么好吃了。”

“王爺若是哪天有幸到行州，小的必定親手奉上?！?/br>
六王爺看著他那誠懇卑微的樣子笑了，轉(zhuǎn)手便向伙計(jì)要了紙筆，大筆一揮，十個(gè)字便凜然紙上。幾句詠豆腐的詩，讓他寫來竟是豪氣萬千，銳不可擋。

“真好看……”

“磨豆腐的也懂賞字倒是奇了。也罷，這就送你吧，回頭請人刻在木板上做招牌便是，保證你生意興隆。”

李全澔越看越是愛不釋手，讓他翻來覆去地看，“小的自是不懂字，但也知道好看。只是這詠豆腐的詩句，讓王爺寫來便是豪邁凌厲，沒了半分豆腐的樣子了。”

眼見六王爺?shù)难凵D時(shí)銳利起來，李全澔嚇的趕緊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字揣進(jìn)懷里，唯恐他要反悔。

“小兄弟怕不是磨豆腐的吧？你明明cao著一口京城口音，為何要假裝是行州人？為何要欺瞞本王？有何意圖？”

李全澔干笑兩聲，“我說我是就是，要得著你管？小的這還有事，就不多陪了?！?/br>
說罷便在桌上扔下點(diǎn)碎銀，拔腿就跑，沒跑出去多遠(yuǎn)，就被人拽進(jìn)小巷子里給用劍抵著了。

“大人饒命，小的什么都招了?！?/br>
六王爺這才哼了一聲，把人給松開，劍氣依舊傷的他脖子直冒血，不過只傷了皮rou，若是再深一分小命就丟了。

“你一個(gè)宮廷太監(jiān)，為何于這據(jù)州城里游蕩？可知這據(jù)州城乃是我六王爺?shù)念I(lǐng)地，豈容你在此撒野？”

“王爺好眼力，王爺饒命。”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李全澔只知道跪在地上猛磕頭，“奴才李全澔向王爺賠失禮，但奴才絕對不是私自潛逃出宮，望殿下明察。”

“你就是李全澔？那個(gè)跟兩任皇帝都好上的李全澔？怎么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啊?！?/br>
“奴才不敢?！彼亲痈堑偷南褚襁M(jìn)土里似的。這六王爺雖然閑散，但宮中消息倒是靈通。這不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嗎？

“起來說話吧。”六王爺打量他的眼神倒是多了幾分玩味，然后瞬間明白過來，“哦，你是跟著紀(jì)學(xué)士來查案的對吧？”

“殿下明鑒。”

“傳聞李全澔亦是小有才情之人，不但能吟詩作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