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他。

"當(dāng)然！我那個暑假就把這電影看了不下30遍！尤其是這一段！"肖宇林很是得意。

那天晚上我們在海邊的度假酒店床上又看了一遍這經(jīng)典的第一部電影，看完這一幕就像當(dāng)年初中一樣暫停模仿。不過這次我們模仿了一會兒就自由發(fā)揮起來，躺倒在床上把后面的全套都補齊了。

***

我們一起度過了極其甜蜜的七年時光，兩個人都終于成熟了起來，生活也很契合。唯一的缺憾就是失去了父母的祝福吧。但我們都經(jīng)濟獨立，他們身體也還算健康。同在一個城市，雖然不能見面，但知道彼此都好好地活著，總歸還算安心。

然而，該來的還是會來。

第35章和解I

最開始我好像只是感冒了。

現(xiàn)在非常惜命的我立馬請假回家休息，喝水吃藥早早睡下。

肖宇林回來看我萎靡不振的樣子也很是擔(dān)心。畢竟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將近七年了，又是一個新紀(jì)錄呢。

當(dāng)我兩天后沒有好轉(zhuǎn)反而發(fā)起燒來，肖宇林馬上把我送去了醫(yī)院。

我本來還想笑他大驚小怪，結(jié)果醫(yī)生的結(jié)論簡直讓我們目瞪口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哈哈，這次我變成韓劇女主角啦！"我虛弱地笑了，"咱們要不…回去等死得了？"

"這怎么行！"肖宇林焦急萬分，"你發(fā)現(xiàn)得早，說不定還有救呢！"

"我本來就是…"我看著肖宇林痛苦萬分的表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不久就要死的。

"你不是買了大病醫(yī)療保險么？現(xiàn)在你得了大病啊，用掉嘛！"肖宇林搖晃著我，"拜托你，為了我試一試好么？"

"可是化療什么的，據(jù)說很難受哎！"我猶豫著，"我現(xiàn)在就是覺得像普通感冒發(fā)燒啊，雖然也不舒服，但還能忍…"

肖宇林滿臉絕望:"我覺得…我覺得…"他咬了半天牙，還是說了出來，"我覺得，如果我們不是努力地活著，會…有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什么的…"我咯咯地笑了兩聲，忽然開始咳喘起來。

肖宇林用力撫著我的背，湊到我耳邊:"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呢？你在真的回來之前畢竟是不能完全確定的啊！我們不應(yīng)該每次都盡可能在一起，堅持得更久一些么？"

我心里忽然浮現(xiàn)起巨大的恐慌。肖宇林說得沒錯。每次死亡都是一次風(fēng)險極高的冒險，我怎么知道我還會回來呢？我想起周田行的自殺，簡直想穿越時空回去揍他一頓:你怎么就這么確定自己會再回來呢？！雖然不能和肖宇林在一起很痛苦，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不過仔細(xì)想想，當(dāng)時的自己說實在也是身不由己。重度抑郁癥患者可不是叫他想開一點就能好的。隨意指責(zé)抑郁癥患者不珍惜生命的，就像指著癌癥病人說你怎么不讓你的免疫系統(tǒng)把癌細(xì)胞殺掉一樣。

我點點頭，肖宇林跑上跑下給我辦了住院檢查和手續(xù)，還回家打包了一箱子?xùn)|西過來，把我安頓在醫(yī)院里。

幾天后我就確診了。醫(yī)生開了六個療程的化療方案，等我這次退燒就可以開始了。

肖宇林忙里忙外，頗為憔悴。我心疼得要命，思前想后，還是在化療開始前給家里打了電話。

母親立馬接起來，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我啜囁著說了生病的事情，那邊沉默了一瞬，忽然叮咣亂響。

"媽？"我嚇了一跳。剛才應(yīng)該讓她先坐下再說的…

"王多佑。"父親嚴(yán)肅地接起電話，卻被我一通搶白:"媽怎么了？媽沒事吧？摔著了？沒受傷吧？"

"咳…"父親一口氣憋在喉嚨，半晌才無奈地說，"你媽沒事，沒摔。就是把電話扔了。你又說什么混賬話了？她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我…我生病了…"我弱弱地說。

"艾滋？"父親立馬腦洞大開，"我就說你們這些同性戀…"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連忙糾正，"是白血病啦！呃…"

電話被掛斷了。

我也是無語了，胳膊無力地垂下來，把手機扔在被子上。

肖宇林去上班了。他這幾天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做了飯就帶過來陪我，睡在醫(yī)院的折疊床上湊合一夜，第二天早上從醫(yī)院直接去公司，周末則是整天耗在病房里陪我。

希望至少有人可以和他倒班吧，讓他不要這么辛苦。

手機突然震動著歡叫起來，我嚇了一跳，連忙接起來。

母親哭得撕心裂肺。我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yuǎn)了一點。病房里其他病人抿著嘴偷偷瞥我。

好一會兒，父親好像把電話搶了過去:"你在哪個醫(yī)院？需要什么東西？我們馬上去看你。"

我松了一口氣，說不需要什么，他們?nèi)诉^來就好。

"爸，媽，對不起。之前讓你們生氣了。"我最后加了一句。

父親無語凝噎。

***

爸媽很快就到了，手里提著水果和各種小吃。

雖說不見面，其實我每年還是會回家一兩趟看看他們，不過基本在門口放下禮品，說上兩句，表示我還沒"回歸正道"就會被踢出門去。倒是沒關(guān)系，看他們活蹦亂跳的我也就放心了。

現(xiàn)在兩人想罵我又舍不得，糾結(jié)得要命。只得軟下聲音問我有沒有人照顧，會不會缺衣少食。

"宇林在照顧我。"我指了指身邊的飯盒，"他現(xiàn)在去工作了，晚上還會過來。"

"你怎么還在和他鬼混？！他一個男人能怎么照顧你？！"母親又炸鍋了。

"小王的朋友天天都來送飯哎！整夜整夜陪床，周末也都在！"旁邊一個病友聽了半天忍不住插進(jìn)話來，"他飯做得可好了！還分給我們吃過的。"

"就是就是，根本少有這么用心的朋友啦！你們兒子真有福氣！"

我暗自給病友們抱拳。計劃給父母打電話之前，我四處賄賂勾搭他們，讓他們到時候在我父母面前好好夸夸肖宇林。

爸媽欲言又止，好久都沒說出話來。終于，母親坐下來給我削蘋果，父親溜達(dá)出去向醫(yī)生打聽狀況。一片安靜祥和。

我提心吊膽地等肖宇林過來。我猶豫了半天怎么措辭告訴他，才不顯得我對他的照顧有什么不滿還要搬外援。思前想后正要打電話過去，他竟然提早來了。

而且身后還跟著他自己的父母。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在病房里見親家神馬的，真是…好刺激?。?/br>
***

為了不讓我們的烏煙瘴氣污染病房，兩家六口人移步樓下小花園里詳談。

"謝謝…小肖照顧我們家多佑，辛苦你了。"父親運了半天氣，總算冷靜下來。

"之前麻煩你了，接下來由我們做父母的照顧多佑就好。"母親口氣還是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