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把你干傷了吧？所以你先歇一晚。等我想干了，會來找你！”

我滿臉紅透，轉(zhuǎn)身就走。不過沒走多遠(yuǎn)，我就忍不住悄悄回頭。高天龍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我瞅著他強(qiáng)壯高大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完全看不見了，他也沒有回過頭來瞅我一眼。

一晚上的晚自習(xí)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嗎，我甚至想干脆逃一個星期的學(xué)?？墒乾F(xiàn)在想逃學(xué)都不行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聯(lián)絡(luò)高天龍，只能被動地等著他來聯(lián)絡(luò)我。

下了晚自習(xí)躺在宿舍床上，我更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生平第一次，我嘗到了失眠的滋味兒。

第二天我還是聽不進(jìn)老師講課，腦海里盤旋往復(fù)實在是想高天龍想得不行，到中午我匆匆忙忙吃完飯就往奶奶家里跑。一來想幫奶奶將衣服被單洗了，二來也是想跟她打聽一點兒高天龍的事兒。結(jié)果到了奶奶家，奶奶卻說一早上高天龍已經(jīng)把被單拿回家里用洗衣機(jī)洗去了。

“天龍啥都能做，就是不太會洗衣做飯。這些年只要他在家，都會把我的被單衣服拿回他家里用洗衣機(jī)洗?！蹦棠踢@樣跟我說。

“那……奶奶有沒有去過……他家里？”我問，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去過啊！不過他家住四樓……還是五樓，我也忘了，爬樓艱難，所以就去了一次。好像是××小區(qū)吧？離這兒也不是太遠(yuǎn)，幾單元……我就記不得了！”

我微感失望。不過就算知道高天龍的詳細(xì)住址，我也不可能找到他家里去。所以我想我干脆別上晚自習(xí)了，反正他要來給奶奶送床單，我就到這兒等著他好了。

※※※

下午我真的請了假，最后一節(jié)剛一下課我就往學(xué)校外邊跑。生怕要是去晚了，高天龍已經(jīng)把被單送過去，我到的時候趕不上他。

幸好奶奶家離學(xué)校也不是很遠(yuǎn)，我只花了十幾分鐘就跑到了。去的時候奶奶正在做飯，我往床上一瞄，床上還是棉褥，床單被罩應(yīng)該還沒送過來。

“奶奶，我?guī)湍阕鲲埌?！”我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br>
“飯我自己能做，你咋又跑來了？晚上不是還要上課的嗎？”奶奶問。

我隨便撒了個謊，奶奶也沒有追問。奶奶用的是煤爐，不用我燒火。屋子昨天收拾過了，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做。所以我就站在門外巴巴地張望，直到高天龍高大的身影遠(yuǎn)遠(yuǎn)地走了過來。

“你怎么來了？”還沒走到近前，他就開口問。

我怕奶奶聽見我撒謊，所以我迎著他走了幾步，才回答。

“我想來看看能不能幫奶奶換一床被單，把臟了的被單拿回學(xué)校洗，誰知奶奶說你上午已經(jīng)把被單拿回家里洗去了，所以我就等你一下?！?/br>
“撒謊！”高天龍直接丟出來兩個字。

“沒有啊！”我不承認(rèn)。

“我下午來過，奶奶說你中午已經(jīng)來了一次，是想見我吧？”

我霎那間啞口無言。這番謊話是我早就想好了的，自以為毫無破綻，沒想到會被他當(dāng)面戳穿。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我，我在他眼光中忸怩不堪，只好從他手里拿過被單進(jìn)屋，替奶奶鋪好。

等到忙完，我們跟奶奶道了別，一起走出奶奶的房子，他問我：“你晚上還要回去上晚自習(xí)嗎？”

我想點頭，但是假都請了，我要是現(xiàn)在為了一點兒骨氣回去，肯定會后悔一晚上。所以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請假了?！?/br>
“你就這么想跟我在一起啊？”

我稍微有點兒語塞。說想吧，怕他嫌我麻煩。說不想吧，我又不愿意，而且他也不相信。

“是你答應(yīng)要我這些天陪著你的！”我找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我可沒說讓你逃學(xué)來陪我！”

“可是我假都請了！”

我硬著頭皮。他瞅著我，很久，搖了搖頭。

“好吧，跟我一起吃飯去吧！”他伸手摟住我的肩膀，湊近我的耳朵接一句，“再次警告你，別對我投入感情！”

我無話可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控制感情不對他投入，我只知道，只要他沒走，我就想守他一天是一天。

※※※

晚上并不是我們兩個人在吃飯，而是他一群哥們兒約在一起請他吃。一見面，我就嚇一跳，因為其中戴著眼鏡最清秀斯文的那一個，姓李，是我們班數(shù)學(xué)老師。

“馬小樂，你怎么也來了？”一見面他就問我。

“我……我跟周老師請假了！”我慌忙回答，避重就輕。周老師是我們語文老師，也是我們班主任。

“我倒忘了，你是他們學(xué)校的老師！”沒等李老師追問，高天龍?zhí)嫖医鈬恕?/br>
“你們倆怎么會認(rèn)識的？”李老師滿腹狐疑，放過了我，回過頭去詢問高天龍。

“他是我舅家的鄰居，從小就是個跟屁蟲。昨兒我去我舅家，被他看見了，又跟前跟后地追著我跑！”高天龍說。他撒謊的技巧比我高明多了，大結(jié)構(gòu)是實話，關(guān)鍵點是謊言。

“你看看，誰讓你是特種兵呢？現(xiàn)在的小孩兒，最崇拜的就是這個！”李老師看起來并不是特別信，不過他沒有緊追到底，而是回頭溫和地瞅著我，“你還是個孩子，別老跟他混，會被他帶壞的！”

“我有你說的那么壞嗎？”高天龍捶他一拳。

一群老同學(xué)見面，自然高談闊論熱熱鬧鬧，只有我如坐針毯。這些人年紀(jì)比我大得太多，我根本插不進(jìn)話去。何況有李老師在，我也不敢隨便說話。幸好李老師一開始就說定了晚上有事要先走一步，改天再單獨請高天龍吃飯。等李老師一走，我才稍微好一些。

“對了天龍，你最先兩次回來探親的時候，不是也有一個喜歡粘你的小孩兒嗎？好像是姓周的對吧？”高天龍的一個哥們兒忽然提到這樣一個話題，“他去年結(jié)婚了，媳婦兒還挺漂亮的！那個時候他整天追著你，把你煩得有一次直接把他罵哭了！我們都以為他是同性戀，喜歡上你了呢！”

我聽他提到“同性戀”三個字，心中“怦”地一大跳。幸好周圍的光線并不十分明亮，我臉紅也不會看得太明顯。

“真的??？”高天龍臉上卻一點兒異樣的感覺也沒有，“就他那個小氣勁兒，只怕是跟他媳婦兒有的架吵了！”

他一說，幾個男人都笑起來，這個話題就撂過了一邊。我悄悄松一口氣，想著這個“姓周的”，應(yīng)該就是高天龍第一個親過嘴的男孩子。高天龍曾經(jīng)警告我“別像有些男孩子總想把我霸得緊緊的”，而他哥們兒說“把你煩得有一次直接把他罵哭了”，我想這大概就是“霸住”他的下場了。

而我，從私心里來說，我也跟“姓周的”男孩兒一樣想要“霸住”他?？墒?，為了我的下場不至于太慘，我只能時刻提醒我自己，千萬不要有“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