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屬于鳥禽的羽毛時而掃著李旻曦的耳鬢。肩頭突然一重，尖利的爪子輕巧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旻曦用余光瞥了眼肩頭佇立的海雕，正好對上了那雙敏銳幽深的金瞳。他嘆了口氣，這精神向?qū)Ш退魅艘粯?，只要對上視線，全部武裝在身上的堡壘似乎就會頃刻瓦解。

過了大概十分鐘，踩著草坪的腳步聲愈漸愈近。著一身褐色大衣的趙旭走進了李旻曦的視線。

“太慢了。”李旻曦不由自主地嚷道。剛說完他就后悔了，這語氣怎么聽怎么都帶著點埋怨和撒嬌的意味。

趙旭伸出手臂，李旻曦只覺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又是短暫的風聲。下個瞬間，原本還停在他身上的海雕就到了趙旭的手臂上。

“有些事情耽擱了一下?！壁w旭抬手捋順雕頭上的絨毛，解釋道。

李旻曦沒頭沒腦地問：“廖教授的事情？”

趙旭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李旻曦也怔了，他就是下意識這么問而已，還真沒想到會這么巧合。

趙旭樂了，讓李旻曦趕緊起身跟自己拿車。

兩道腳步聲有條不紊地踏過草坪，細細的窸窣聲就像沙錘搖晃的響動，一路伴隨著他們走出這片綠地。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兒？”李旻曦側(cè)過臉，黑黝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趙旭，似乎在期待著什么。他指的不是趙旭來竹林那刻，而是他出了教學樓而那只海雕就早早等在那里的時候。

趙旭一揚手，臂膀上的鳥禽展翅高飛。翅膀扇動的風卷開貼在李旻曦側(cè)臉的長發(fā)，他也側(cè)過臉，以一種奇特的同樣姿勢和神態(tài)望去。李旻曦這時候才覺得，他們原來是雙胞胎。

“默契吧?！壁w旭笑道。

很多時候，他就是覺得李旻曦會在那里，而那人也的確在他想到的地方等著自己。除了“默契”，他想不到其他更加比它更加合適的詞語了。

李旻曦轉(zhuǎn)開臉，嘴角暗暗地上揚。

從上兩個星期開始李旻曦已經(jīng)和趙旭開始了奇怪的同居生活。至于奇怪，是因為趙旭一個星期內(nèi)只有兩三天留在這邊的屋子里留宿。李旻曦也摸不準趙旭什么時候會過來，反正最后他都像今天那樣找自己，然后再一起回去。

“你想吃什么？”待李旻曦系好安全帶，趙旭問道。

李旻曦想了想道：“想吃魚?！?/br>
起初李旻曦搬到那個新房子里有那么幾天的別扭，不過自從吃過一次趙旭做的飯之后，他也就心滿意足地繼續(xù)住下來了。于是，那短短的幾天也有了指望似的。

“阿曦，過幾天你和我一起去見廖教授?！壁w旭控制方向盤的手指叩了叩，把正在游神的李旻曦拉了回來。

李旻曦不解：“我又不認識什么廖教授，怎么讓我跟你去見了？”

“廖教授平生教導過多個特務組的人才。他有著自成一套的教學方式，也有著出色的向?qū)芰Α！壁w旭看了眼前方的紅燈，停下跑車轉(zhuǎn)頭望李旻曦。

這些李旻曦才聽黃恬說過，不過他一時間不明白趙旭想表達什么。他只是安靜地聆聽，等待著趙旭的下文。有什么事情漸漸浮出水面，他有著這么的預感。

“我們的生母，”趙旭頓了頓，見綠燈亮了便踩下油門，“她曾經(jīng)是廖教授的愛徒?！?/br>
李旻曦把稍微開了點縫隙的窗戶關上，目光隨著玻璃板的向上閉合而移動。泡沫般白色云彩緩慢散開，初春的太陽露出和煦的面貌。即使明媚的光線被暗色的窗戶遮擋，但李旻曦依舊覺得有些刺眼。

過了好半晌，他垂下眼簾道：“你們說的那個廖教授……是不是在軍隊里有另外的身份？你覺得，他和我們父母的事故有關系?！?/br>
或許，就連李旻曦也沒有注意到他毫不猶豫地說出“我們”這個詞，趙旭先是一愣，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再而放松。

李旻曦突然奇怪地問趙旭：“你在開心什么？”

“不，沒什么?！壁w旭搖頭，他一點一滴的情緒還真瞞不過自己的雙胞胎弟弟，“你猜對了，廖元松教授曾經(jīng)在特務組里就是我們母親的直屬上司?！?/br>
注意到李旻曦狐疑的視線，趙旭解釋：“廖教授在特務組里正面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很少，再加上后來的辭職隱退，所以到現(xiàn)在，他這個身份基本沒什么人知道。不過，我的同事有這個能力?！?/br>
李旻曦問：“那個眼鏡男？”

“對?！?/br>
李旻曦頷首，上次見面他就覺得那個向?qū)Х峭瑢こ?，看那個樣子猜對方八成不是情報員就是監(jiān)察員。

“那他說不定是知道我們兩個存在的知情人之一。”李旻曦突然拍了趙旭的肩膀，指著路過的超市急忙嚷，“哎哎，你走過了！”

趙旭扯下李旻曦搭上自己肩膀的手，攥著不放，另外一手淡定地控制方向盤。

他沒好氣地說：“我知道，我找個地方停車?！?/br>
李旻曦頓時像驚弓之鳥用力掙開趙旭，身子向后挪幾乎緊貼著車門。他皺著眉不郁地看著路面。不過沒多久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反應過激，悶悶地說道：“你好好開車可以嗎？”

李旻曦的養(yǎng)父母就是死于車禍。趙旭看了眼李旻曦，手已經(jīng)放回控制盤上。

“抱歉?！迸苘囘M入了寂靜空曠的停車場后，趙旭突然開口道。

他的聲音低低柔柔，如同一股潺潺溪水撫平李旻曦方才焦躁不安的心。

李旻曦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再捏著下面的紅瑪瑙。他沒有馬上應答，想到剛才的情景他就覺得莫名尷尬。他似乎在無意間已經(jīng)把趙旭列入自己在意的范圍內(nèi)。而對于趙旭剛才的無意之舉，他的確是突如其來的害怕。

而這些，趙旭或許也很清楚。不然，他不會主動對自己道歉。

直到車頭走進停車位里，車輪完全停止，引擎聲也戛然而止。

“不，是我反應過度了?！崩顣F曦低聲道。

“阿曦，在我面前你不必隱藏自己，沒關系的?！壁w旭拉過李旻曦放在膝蓋上的手，十指相扣，“你生氣了可以對我發(fā)脾氣，你郁悶了可以對我吼，你開心了也可以和我分享。你現(xiàn)在不僅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是我最重要的哨兵。所以無論怎樣，都沒關系的?！?/br>
李旻曦動了動嘴唇，陰暗的光線下睫毛包裹的眼睛顯得異常明亮和艷麗。趙旭想起了他第一次在酒吧見到舞臺上李旻曦的樣子，就是這雙和自己看似相似又完全不同的眼睛，如云遮皓月，忽而徐風吹散了云霧出現(xiàn)最美麗的光彩。

趙旭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笑道：“那我現(xiàn)在可以牽著你了嗎？”

李旻曦抿抿唇。他不敢說話，生怕?lián)渫▉y跳的心臟會從口中跳出。他壓下了力道，把兩人的手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