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沈兄，你進來?！?/br>
邁步欲走的沈伐石臉色微微一變。

季三昧幽幽道：“我后背疼得很?！?/br>
沈伐石的步子僵在了半空中，仍有躊躇。

季三昧哀怨地控訴：“……沈兄，你不疼我了嗎?！?/br>
本來打算出去把孫無量的頭割下來給季三昧的沈伐石二話不說，掉頭重新踏入了結(jié)界中。

季六塵剛想跟進去，就差點兒被重新封閉上的結(jié)界拍上臉去。

他氣得一腳踹上了結(jié)界。

聽到這段對話，衛(wèi)源覺得耳朵特別辣，只好騰出一只手來掏了掏耳朵。

他手里拎著的何自足則像是一只被抓了耳朵的兔子，瑟瑟發(fā)抖。

衛(wèi)源把何自足晃了晃：“這個人怎么辦？”

王傳燈剛想說話，就突然注意到了不對勁。

他指向何自足，問衛(wèi)源：“他剛才說他下一個目標是誰？”

何自足乖乖地接過了王傳燈的話：“是孫無量?！?/br>
王傳燈凝眉。

前日，何自足殺了傳謠造謠的丁世秀；昨日，何自足又殺了圖謀季三昧性命的孫斐；今日則輪到了向來和季三昧不對盤的衛(wèi)源……

這一切的事件，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為當年的季三昧報仇一樣。

而且，何自足要去殺掉的，和沈伐石心心念念要殺掉的，竟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兒，王傳燈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總督當真在光天化日之下真的將孫無量殺死，那么之前的那些罪案，不都全部要算在總督一個人的頭上？！

第47章幻夢（三）

想到這里,王傳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重新望向緊閉著的臥房門扉。

……季三昧應該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招總督進去的吧。

但顯然，王傳燈是想多了。

季三昧還不知道他們捉住了何自足這回事，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推測,但好在他行事向來有直覺指引。他有種感覺，沈伐石用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出去，很可能要出事情。

此外,他還覺得,發(fā)瘋的沈兄真是極可愛，萬一回來不發(fā)瘋了,豈不是晴天霹靂。

于是他分秒必爭的把人招了回去。

臥房的門一關，王傳燈就放松了一半,心中也有了數(shù)：孫無量絕不能死。

今天總督已在燭陰城公開露了面，之前丁世秀的死和孫斐的死,有可能還不會有人聯(lián)想到什么，但是倘若今日衛(wèi)源死了，孫無量明日又死了,把這些死亡名單串在一起,很容易讓人懷疑到總督身上去。

于是他對衛(wèi)源說：“把何自足關到你家去，一定鎖好，等總督和夫人出來再問個清楚?！?/br>
衛(wèi)源早就被這對斷袖的對話辣得老淚橫流，再在這里呆一秒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所以他拎著兔子似的何自足,抬腳便走。

走出幾步開外，他注意到不遠處眼圈氣得發(fā)紅的季六塵，就收了收步子，漠然道：“……別看了，人都進去了。”

季六塵余怒未消，在臺階上坐了下來，咬牙切齒道：“我在這里坐著。他要是敢對我兄長做什么，我就剁了他?！?/br>
他又悲憤地控訴：“沈伐石他不是人，禽獸不如！我兄長才七歲！”

衛(wèi)源：“……”

說到情緒上頭，季六塵又站起身來，刺啦刺啦地撓門：“你給我滾出來！這是我家！把我兄長還給我！”

沈伐石并沒有理他，并且隔著窗戶向他扔了一個禁言術法。

被強行封住口的季六塵氣得跳腳，暴躁地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隨即轉(zhuǎn)身跑出了院落。

衛(wèi)源嘆了口氣，拖著何自足走出了月亮門。

被拎著后領子的何自足眼巴巴道：“我餓了。”

衛(wèi)源：“餓著?！?/br>
何自足頓時嚶嚶嚶。

衛(wèi)源被鬧得腦袋都大了，提醒他：“你他媽剛才差點殺了我，你還有臉要吃東西。”

何自足很委屈：“不是沒殺成嗎？”

衛(wèi)源面無表情：“我把你關房子西北角去，你在那里把嘴張大，不一會就能喝到西北風了，棒不棒?！?/br>
嚶嚶嚶的何自足被衛(wèi)源強行拖回了衛(wèi)宅。

王傳燈正失笑，就被一直很安靜的長安扯住了胳膊。

長安直盯著緊閉著的臥房門扉，臉色古怪，王傳燈問他怎么了，他也不說，過了片刻，他才伸出手來，比劃著自己的胸口往下的位置：“燈爺，我這里特別難受。”

王傳燈皺眉：“怎么了？”

長安很苦惱：“我不知道。只是看到師父和小師弟那個樣子就不高興，這里疼得很?！?/br>
王傳燈愣了愣。

……長安這副樣子，叫他想到了以前的衛(wèi)汀。

季三昧上輩子常和總督廝混在一起，自己被總督救回來后，也總是跟在總督身邊做暗衛(wèi)，保證二人的安全。

所以，他或許是第一個注意到那個總是尾隨在季三昧和沈伐石身后的小家伙的人。

他就趴在街角的位置，眼巴巴地看著季三昧所在的方向，滿眼都是傾慕和歆羨。

王傳燈起初以為這小東西心懷不軌，但是看久了，王傳燈才發(fā)現(xiàn)，那是很天真無邪的眼神，是一個小孩子對某樣觸不可及的東西的迷戀。

這樣的天真無邪早就隨著雙親的去世，徹底從王傳燈的世界里剝離開來。

衛(wèi)汀自以為自己偷窺得很隱蔽，所以他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在他看風景時，他自己也是別人眼里的一道風景。

王傳燈向來不是什么磨磨唧唧的人，當發(fā)現(xiàn)自己控制不住、越來越多地把目光投向那個小小的跟蹤者時，他找上了他。

被人高馬大的王傳燈堵在墻角里的小家伙要哭不哭的：“我，我沒有錢?！?/br>
王傳燈嘴角掛起溫和的笑：“我不要錢，我要人?！?/br>
那個時候的王傳燈天天看著總督愛在心里口難開，早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若是碰上了自己心儀的人，必定要主動一些。

小家伙鼓起勇氣，才敢拒絕比他高出一頭多的王傳燈：“不可以。我是要娶季哥哥過門的?！?/br>
他滾圓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怕王傳燈傷心，又安慰起王傳燈來：“……要不然，我回家問過我兄長再答復你吧。”

被當面拒絕了一臉的王傳燈卻并不覺得有多么沮喪。

在他看來，喜歡一個人，只要說出來就好，被拒絕了就等下一個人，沒有哪條法令規(guī)定人一輩子只能喜歡一個人。

但是奇怪的是，王傳燈卻一直沒有等到下一個人。

幾年過去了，他還是喜歡那個眼神純凈的衛(wèi)家小公子，而且是越來越喜歡。

即使是在臨亭被云羊妖道一劍穿肺，高燒三日的時候，他在幻覺里看到的仍是衛(wèi)汀拒絕自己的時候，那又溫柔又執(zhí)著的目光。

后來，他看到沈伐石為季三昧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