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等了半天律師還沒到，他一邊拿眼刀子剜蘇答，煩躁地翻著聯(lián)系人列表，再度撥出號碼。

    蘇答直接將他當(dāng)做空氣，絲毫不加以理會。藺陽狠狠瞪她兩眼，收回目光，卻見屏幕上的名字是“賀原哥”。

    他一愣，撥錯的號碼想掛斷來不及了，那邊已經(jīng)接通。

    藺陽硬著頭皮將手機(jī)遞到耳邊：“哥……”

    “什么事？”

    “沒什么，打錯電話了。”藺陽干笑兩聲，“我不吵你啊，先掛了。”

    不等他掛斷，對面門從里推開，洪亮的響徹走廊：“蘇答，藺陽，進(jìn)來——”

    那邊默了一瞬，“你在哪？”

    “沒在哪……”

    “說?！?/br>
    聽賀原的語氣沉下來，藺陽只好老實(shí)交代：“在警察局?！?/br>
    “蘇答也在？”

    “……嗯?！彼奶摰氐溃拔野阉囎擦??！?/br>
    -

    輕微的交通事故，本來協(xié)商好賠償，調(diào)解就行。

    然而因?yàn)樘A陽的那番話，蘇答不愿意用錢了事，要求他道歉。

    藺陽自然梗著脖子不肯，僵持之下，賀原趕到。

    蘇答對他的出現(xiàn)，感覺意外，但又并不十分驚訝。

    他緩步行至身邊，高大的身軀停在她側(cè)旁，幽淡的男士香水味飄來，蘇答心情不好，忍不住遷怒他：“來給你弟撐腰？”

    她語氣有點(diǎn)沖，隱隱帶著火|藥味，賀原很少見她這樣，頓了頓，輕聲說：“不是?！?/br>
    瞥他一眼，蘇答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默默別開頭。

    警局的同志對于他們不肯讓步的分歧，再次進(jìn)行調(diào)節(jié)。賀原得知蘇答的要求，眉頭微挑：“道歉？”

    “對。”對方道，“這位小姐說，這位先生撞了她的車，言辭間多有侮辱，她要求這位先生道歉，否則不接受和解。”

    藺陽不服：“誰侮辱她了？她踹我怎么不說！”

    賀原不理他，側(cè)頭看向蘇答：“他侮辱你？”

    蘇答態(tài)度仍然不好，“你不信？”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藺陽罵了她多少次？蘇答心里煩，連帶著看賀原也不順眼，語氣冷硬：“他說了什么難聽的話你問他自己啊。不過他應(yīng)該不以為然，畢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br>
    賀原什么都沒說，稍作沉吟，看向藺陽，只有兩個字：“道歉?！?/br>
    藺陽吃驚，“什么？我道歉？哥——”

    “我讓你道歉。”賀原皺眉，眼神沉下來，“聽還是不聽？”

    藺陽一噎，臉色變幻，難堪至極。

    一口氣堵在胸口，他看著賀原那張讓他既敬又怕的臉，最終還是屈服。

    他走到蘇答面前，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對不起！”

    蘇答微微詫異。她本以為賀原會站在藺陽那邊。

    當(dāng)下，心里那口氣順暢了幾分，盡管對于藺陽滿臉的不情愿還是頗有微詞，但也沒再繼續(xù)糾纏。

    賠償單開出來，蘇答拿上處理結(jié)果，看也不看賀原兩人，快步朝外走。

    時間來不及，她還得趕著去接裴頌。

    走到大門口，蘇答用軟件叫車，身后驀地傳來賀原的聲音。

    “蘇答。”

    她站住腳，微微側(cè)身，“干什么？”

    賀原看著她，眼神有些深，“去哪，我送你。”

    送她？

    蘇答斂眸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叫車?！?/br>
    她開來的車被撞，拖到修車廠去了。

    “這里不方便，很難等到車。”賀原瞥一眼她的屏幕，又打量她的神色，“你趕時間不是嗎？”

    蘇答語塞。她表露得這么明顯？

    “況且大晚上，不安全?！彼f，“走吧。”

    蘇答站著不動，賀原緩緩走下階梯，停在車門邊等她。

    蘇答望了一眼久久無響應(yīng)的屏幕，深吸一口氣，半晌，關(guān)掉軟件，走向他。

    兩人各自從兩側(cè)車門上車，藺陽匆匆從里趕出來，一看這情況，傻了，“哥？”

    賀原從車?yán)锍p瞥兩眼，什么都沒說，徑自開走。

    -

    車一路往機(jī)場開。

    蘇答時不時看手機(jī)，賀原看在眼里，過了許久才問：“接朋友？”

    “嗯?！彼S口應(yīng)，盯著屏幕核對航班信息。

    路燈在窗外閃過，上了高架，安靜幾分鐘，思索良久的賀原忽然開口：“我以前拍了很多倪棠的畫?！?/br>
    蘇答沒預(yù)料到他會說這個，明顯一怔。緩緩轉(zhuǎn)頭看他，他直視著擋風(fēng)玻璃外，眉頭微擰，“大學(xué)的時候發(fā)生了一次小事故，她幫我擋了一下，臉上留了疤。后來她讓我?guī)兔Γ也排乃漠??！?/br>
    時隔這么久，他突然在這樣的場景解釋這件事，蘇答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他大概是看到了她的微博吧。

    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她以前的生活號里，許多網(wǎng)友涌進(jìn)去留言鼓勵。

    他許是也看到了。

    早就過去的事情，被他猝然提起，蘇答毫無防備地想起那天。在嘉宋畫廊撞見徐霖為他寄存倪棠畫作的那個場景，一瞬間在腦海里涌現(xiàn)。

    當(dāng)時的心情，她無法形容。

    就好像，她以為自己得到了一顆糖，可是吃下去才發(fā)現(xiàn)，糖里都是玻璃渣。她含著滿嘴的血，舍不得吐，又無法往下咽。

    滿口血腥味，沖得她直反胃。

    蘇答沉沉抒氣，別開臉看向窗外，“哦?！?/br>
    賀原一直用余光看她的反應(yīng)，可她完全沒有反應(yīng)。

    他擰眉，說：“我和倪棠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br>
    所以？是不是，跟她解釋什么。她早都不是他女朋友了。蘇答一臉平平，望著窗外不說話。

    “蘇答？”

    “我有點(diǎn)困，想瞇一會，到了叫我?！彼嶂^閉上眼。

    賀原察覺出她的逃避。

    她不愿意直面過去那段回憶，又或者是不愿意直面他。這個認(rèn)知讓他將唇線抿得死緊。

    沉默中，車開到機(jī)場。

    車一停蘇答便開門下去，一邊張望一邊打電話：“我在這個三號門，你已經(jīng)出來了嗎？”

    賀原從另一邊走到她身旁。

    “你也在三號？那你出來，我就在門口。”

    賀原正要說話，下一秒?yún)s見一個高瘦身影大步從三號門走出來，蘇答眼神立時一亮。

    黑色發(fā)絲被風(fēng)吹動，男人拉著行李箱，沉穩(wěn)中又帶幾分爽朗大男孩氣，遠(yuǎn)遠(yuǎn)地彎眸，沖她一笑。

    “hi，Lily?！?/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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