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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表情,然后忽然推開了門:親切笑道:“大少爺,我剛剛聽說您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br>窗外是個濃重的陰天,屋內(nèi)也沒有開電燈,所以沈靜乍一進(jìn)門時(shí),只覺著滿眼都是一片暗沉,而陸新民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辦公桌后,正若有所思望著桌上那匹瓷馬。沈靜先去開了電燈,然后走到靠墻那排沙發(fā)前站住,恭恭敬敬的問道:“大少爺今天怎么想起到這個荒郊僻壤的地方來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嗎?”說完,他抬頭看了陸新民一眼。燈光之下,可以發(fā)現(xiàn)陸新民的臉上也帶著點(diǎn)笑意——那是一種夢游般的笑,仿佛是一直歡欣喜悅在異世界,雖然人還端坐在眼前,靈魂卻已經(jīng)遠(yuǎn)在千里之外。這種表情,說是勘破紅塵也可;說是神經(jīng)錯亂也可。等了許久,不見陸新民開口回答。他只好試探著又開了口:“大少爺?”這回陸新民終于回了魂,他把視線移向沈靜,有氣無力的解釋:“我剛才走神了?!?/br>對于這位大少爺,沈靜除了陪笑,再沒有別的法子:“是,大少爺找我,有什么事嗎?”陸新民把頭向后靠去,整個人都脫力一般的癱在寬大的黑色皮制沙發(fā)椅上,輕聲說道:“累死我了?!?/br>他這么東一句西一句的,把沈靜弄的滿頭霧水:“?。俊?/br>“昨天晚上去,沒有人。今天早上去,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shí),還是沒有人。從租界開車來集中營,又不認(rèn)識路。好容易找來了,門口的日本兵還不讓我進(jìn)?!彼麏^力的又坐直了身體,自嘲般的搖頭一笑:“累死我了。”沈靜無奈:“是,是夠辛苦的了。您先歇會兒。我去叫雜役送茶過來?!?/br>“不用。”陸新民雙手撐著辦公桌,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然后慢慢的踱到了沈靜身邊,一歪身坐到了沙發(fā)上:“你給我找個人?!?/br>沈靜轉(zhuǎn)過身來,以便可以面對著他:“大少爺要找誰?”“顧理初?!标懶旅駠@了口氣:“我就找他。”沈靜面露難色:“這……他不見了?”陸新民很疑惑的抬起眼望著他:“哪兒去了呢?”沈靜可受不了讓陸新民這么看著,他總覺著陸新民的目光有些異常,到底是怎么個不對勁兒,又描述不出來。為了趕快把陸新民打發(fā)走,他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好,大少爺您放心,我這就派人去找,您別著急,準(zhǔn)保能找到?!?/br>陸新民嘆了口氣,搖搖晃晃的扶著沙發(fā)靠背又站了起來:“找到了打電話給我,別讓我爸爸知道。”“哎,知道了。您再多坐一會兒?”陸新民垂頭喪氣的答道:“不了,我要回去休息。告辭,再會?!?/br>沈靜松了口氣,送瘟神似的把他送了出去。陸新民走后,沈靜順便又處理了幾件公務(wù),一氣兒就忙到了傍晚時(shí)分,后來忽然覺著餓的胃痛,這才停了手。集中營內(nèi)的伙食,都是由大食堂統(tǒng)一包辦的。那食堂里對于大師傅們的要求,首先就是要有過人的臂力,能用鐵鍬翻炒大鍋菜,能一次和上幾十斤上百斤的面來烤面包。對于廚藝,倒沒有什么講究。又為管理人員和士兵們單設(shè)了一個小廚房,大師傅們把大食堂內(nèi)的飯菜準(zhǔn)備完畢后,便來小廚房單作些精致干凈些的飯菜,然而也依舊是很難吃。時(shí)間長了,便有人自力更生起來。比如沈靜最親信的林秘書,便每天晚飯時(shí)在房里用電爐子炒rou,搞的香溢四鄰。又有吉田班的日本兵們做了很簡陋的壽司,不但自己吃,還把剩余下來的高價(jià)賣給僑民們。沈靜自從某次從廚房送來的炸醬面里吃出一根竹簽子后,也開始自己做飯。幸而他吃的種類有限,不過是面糊面條之類的東西,烹飪起來倒也簡單。林秘書曾經(jīng)自告奮勇的要替他下廚,卻被他拒絕了,因?yàn)椴幌胱寗e人知道他身體不好到只能吃這種東西維生。獨(dú)自走回了居所,他很高興的看到顧理初正睡眼朦朧的蜷在沙發(fā)上,雙手按著肚子。見自己來了,便慌忙要坐起來,然而剛坐到一半,卻又哎呦一聲重新倒了回去。大概是碰到了屁股上的燙傷。他走過去蹲下來,望著顧理初的眼睛問:“按著肚子干什么?”顧理初沉默著閉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闔下來,像是黑色蝴蝶垂下翅膀。他并沒有生氣,不過還是故意兇道:“不理我?既然不肯說話,那就用針線把嘴縫起來吧!”這可又嚇著了顧理初,他慌忙一手捂了嘴,然后氣息虛弱的回答:“我餓,我的肚子餓癟了。”沈靜聽了這句,不由得笑起來,抬手摸了摸顧理初的肚子,果然是有點(diǎn)前腔貼后背的意思。“我去做飯。你忍一忍?!?/br>沈靜的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兒,便見他搬來一張折疊桌子,在沙發(fā)前打開支好,然后又端來一瓷盆熱氣騰騰的湯面條。這面條實(shí)在是素的可以,除了青菜和鹽之外,其余的調(diào)味品一概沒有??蓱z沈靜雖然這些年對下面敲骨吸髓的很弄了些錢,然而既不能飽口腹之欲,也沒有時(shí)間去尋歡作樂,身體這樣虛弱,所以于色欲一道上也不敢放縱,鴉片酒精則更堅(jiān)決不能碰。且又沒有家,天倫之樂的滋味是一毫也沒有嘗過。所以算來算去,他其實(shí)活的好比一名苦行僧,幾乎談不上任何享受。上次他同人這樣一起在家中吃飯,還是九年前的事情。那時(shí)他雖然已經(jīng)脫了那身窮皮了,可也還沒有什么錢,和一個十三歲的小妓女姘居在一起,也像模像樣的過了陣日子。后來小妓女跑了,他就當(dāng)了孤家寡人,一直到現(xiàn)在。小妓女為什么要跑,他不大清楚,猜測也許是每天吃膩了面條的緣故,然而這聽起來又實(shí)在不像一個理由。總之,那都是很久遠(yuǎn)的、不甚重要的往事了。此刻的沈靜一趟趟來回跑著,心里還是很有些暖意的,畢竟沙發(fā)上有一個活人等著自己——哦,是等著自己那盆素面條。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他拿了兩副碗筷,在水龍頭下仔細(xì)沖洗了幾遍。他沒有發(fā)覺這樣做的原因,竟是潛意識里怕顧理初嫌他臟。其實(shí)他每天都洗澡換衣服,實(shí)在是干凈的夠可以了。顧理初看見吃的,掙扎著坐了起來,換了幾個姿勢,總是要碰到那處傷。最后實(shí)在沒有辦法,只好站了起來。沈靜先不理他,盛好兩碗面條后,他才端起一碗坐到沙發(fā)上,同時(shí)拍拍自己的腿道:“坐這兒來?!?/br>顧理初果然乖乖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坐在沈靜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