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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還清晰的記得當時在屏風上見到的畫面,承擔罪名的灝湮被鐵鏈捆綁于海中的巨石上,狂風巨浪加身,傷上加傷,永無止境的痛苦折磨。用如斯酷刑對待一個壯漢都已是叫人發(fā)指的惡性,況且還是對待那么一個纖細柔弱的女子?即使與灝湮素不相識,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更何況不知為什么,火煉對那個女子,竟然有著難以名狀的熟悉感。在樂園島秘境中看到她的幻影,她向他遞過了那個盒子,她張口說著“給你”兩個字,盡管無聲,但火煉的腦子里卻清晰的浮現(xiàn)出對方低柔幽婉的聲線。“對了,你曾經(jīng)說過的,還有詛咒?!苯?jīng)過好一番費神思量,火煉才想起還有這么一茬。比起契約來,將詛咒當成滅族的理由似乎更加說不過去,也難怪他沒能記得太清楚。不管火煉想起這個細節(jié)的過程是不是堪稱艱難,但他的確將曾經(jīng)的對話都清晰的刻在腦子里了。樓澈越來越堅定的認為自己并沒有選錯主人——不管火煉說過什么,他到底還是真真正正的將族人放在心中。那一次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初次見面,加了“綁架”的因素在內(nèi),甚至都談不上愉快,可火煉依然認真的聽了他說的每一句話,若非因為同族之誼,還能因為什么?之前未能講明的部分,樓澈認為這一次已經(jīng)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詛咒的說法只是一種遮掩,而這也正是灝湮犯下的最嚴重的一樁罪孽——她在覆亡之戰(zhàn)中,背叛了我們?nèi)?,投靠了敵方統(tǒng)帥。火煉似乎抓住了什么關鍵,“覆亡之戰(zhàn)?敵方統(tǒng)帥又是誰?”“既然那一戰(zhàn)是在妖獸與人類之間展開的,敵方不管是統(tǒng)帥還是士兵,都是‘白子’?!睒浅翰]有回避問題,回答的很迅速。但火煉還是本能發(fā)現(xiàn)對方的回答有不盡不實之處,“白子”不過是妖獸對于人類的統(tǒng)稱,帶有幾分輕蔑鄙夷在內(nèi)。所以,樓澈看似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實際上根本沒有說到點子上。也有可能,樓澈自身了解的部分也僅限于此。那么,這些真相又該找誰問清楚呢?火煉思緒電轉(zhuǎn),想起了一個一直以來被他所忽略的人選——未希。第100章第100章—貶低的尊嚴盡管配套的紫砂杯并不大,但是耐不住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對飲,那圓肚茶壺里的貨很快就見了底。樓澈起身,將茶壺續(xù)滿之后才再一次落座。他們的對話雖然是以“講故事”作為開頭,但實際上卻更加類似于一種對話。沒辦法,畢竟火煉已經(jīng)并非愛聽故事的三歲孩童了,他真正想知道的也不是那些難辨真假的傳說。通過你來我往的對話,倒是利于他將一些明顯虛假的部分剔除掉,剩下的部分再辨析起來,也就容易了許多。趁著樓澈去倒水的空隙,火煉將自己的思緒稍作整理,當即發(fā)現(xiàn)了一個破綻。不過,他卻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直接詢問對方。在火煉看來,論起對族人的感情和責任心,樓澈遠遠強過他這個所謂的“妖獸真正的王者”,有些事情他雖然能夠用十分冷靜的態(tài)度來加以思考,但放在樓澈身上,無疑有些傷人。火煉略微做了一下思想斗爭,但也很快做出了抉擇,他選在這個要命的時間節(jié)點坐在樓澈的對面,其實已經(jīng)給對方造成了無形的傷害。有句話不是“債多了不愁”嗎,盡管形容如今的狀態(tài)不是那么貼切,但火煉對于傷口上撒鹽這種惡毒的行為,似乎也沒有那么大的心理壓力了。所以,火煉以一種平靜冰冷的,完全旁觀的態(tài)度問道,“僅僅只是一場戰(zhàn)爭就讓鼎盛一時的妖獸全族覆滅,倘若真是如此,這一族著實也算不得什么。力量不夠強大,滅亡了也是活該?!?/br>樓澈正在斟茶,聞言手當即抖了起來,冒著熱氣的茶水統(tǒng)統(tǒng)澆在桌面上,很快匯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洼,但他對自己的失態(tài)渾然不覺。他抬眼盯著對方,似乎想要評估方才火煉所說是否只是一個玩笑?可就算他真的說者無意,這個玩笑也十足的惡劣,著實叫人喜歡不起來。然而火煉不為所動,坐姿不變,神色也不變。在得到他期望的“動機”之前,火煉似乎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貶低自己與全族的尊嚴。“喀拉”、“喀拉”,一連串輕微卻細密的聲響,有器皿碎裂了。樓澈并沒有失手打碎茶壺,而是他陡然之間沒能控制好力度,圓肚紫砂壺在被他的手勁硬生生的捏成碎片。guntang的茶水澆的他滿手都是,事實證明,即使強悍如妖獸者也依然只是血rou之軀,樓澈的皮rou頓時被燙傷了一大片。樓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以為意。但是疼痛卻有著一個莫大的好處,這種不怎么舒服的滋味能夠強迫人清醒。樓澈從方才的痛心之間找回理智,開始思索火煉方才那段評論背后的深意。講故事若換做旁人,怕是在火煉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已經(jīng)暴跳如雷,省卻中間所有步驟直接撲上去掐死他了。但樓澈不會這么做,狐族天性作祟,凡事他們都一定會問一個為什么?無論好與壞,落在狐族中人眼里,都會留最后一線。舉一個極端一點的例子,樓澈對待雷哲鳴的方式就極其符合狐族特性。他明明滿懷不舍,明明知道這么做是將雷哲鳴放在了一個九死一生的險境之上,可他出于對全盤的考慮,哪怕再讓他選擇一次,依然還是會將這個任務交給雷哲鳴來擔負。樓澈瞇起眼睛,表情的變化對他面孔有著十分大的影響力,清媚陡然消散,越發(fā)像是真正的狐貍。與其用聰明來形容,還不容說更加接近于狡詐?!澳愎室饧づ遥胍壮龈嗟臇|西?!睒浅阂恢币詾榛馃捫愿窈唵?,即使不能用“單純”來一言蔽之,事實上也差不了太多??墒侨缃駷榱司眠h前的故事,他這樣的人竟然也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真相,對火煉來說竟是如此重要。樓澈的心頓時軟了一軟,畢竟火煉不同于別人,即使從理智出發(fā),樓澈也很難拒絕他的要求。“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不,更準確的說,我曾經(jīng)試圖向你講述這些,最終是被你拒絕了?!?/br>“……”火煉意識到對方說的都對,他完全無法為自己辯駁。“你當真決定要聽嗎?”樓澈鄭重其事的問了一遍。不過樓澈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完全是多余的,火煉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回答。還是那樣艷麗的一雙金瞳,只是再也不見曾經(jīng)的跳脫。凝固的金色成了一塊結晶,干凈透徹,乍一看會以為什么都看透了,但仔細觀察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火煉眼中存放的東西實在太少了,更多更深邃的感情,只怕已經(jīng)被他自己埋葬在了內(nèi)心深處。僅僅才數(shù)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