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欲出了。

“若我放棄報仇茍且于世，將來沒有顏面去見我父親?！绷兜溃骸拔覜]有家小，只有這一條命。”

皇帝聞言突然嘆了口氣，開口道：“北方的仗打完了，劉恒遠不日將班師回朝。劉璟在京城被困了兩年，該放出去了。不過朕記得……當年是劉璟親手葬了楊家老小，想來劉恒遠和劉璟這父子倆，對楊家是重情重義的。”

柳岸聞言如遭雷擊，沒想到當年皇帝用來威脅他父親的那一套，竟然會原原本本的再拿來對付自己。

“柳岸，你沒有家小，可你真的只有一條命嗎？”皇帝沉聲問道。

一瞬間，柳岸腦中響起了劉璟不久前說過的那句話：“你放心，不管那個人是誰，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他揪出來，讓他給楊家人償命”

皇帝說的對，柳岸不只有一條命。

他沒有家小，可是他有劉璟，而劉璟背后還有征北軍。

柳岸沒有辦法像自己的父親那樣決絕，因為當年皇帝念在楊敏行，也不會忍心真的將楊家趕盡殺絕?？扇缃駰蠲粜幸呀?jīng)不在了，柳岸對于皇帝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

皇帝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很聰明，幾乎繼承了你父親的所有優(yōu)點。不過很可惜，你也繼承了他的偏執(zhí)和頑固?！?/br>
“但是，你如今沒有權(quán)利也沒有地位，除了一腔熱血，什么都沒有，所以你的偏執(zhí)只會帶來災難?！被实弁高^黑暗望向少年，幾乎是有些殘忍的道：“你比他，終究是差得太多！”

皇帝說罷便轉(zhuǎn)身走了，柳岸立在又潮又冷的黑暗中，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原以為終于走到了黑夜的盡頭，黎明似乎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可這個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盡頭還有另一個黑夜。

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權(quán)利是多么無情卻又是多么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柳岸：等我回來打你的臉！

皇帝：嚶嚶嚶~

感謝“18128598”寶寶的地雷~么么噠~

感謝“如夢”寶寶的營養(yǎng)液~~么么噠

第45章

站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柳岸有那么一瞬間的灰心,但他隨即便恢復了理智。

這件事情本來就牽扯頗深,羽翼尚未豐滿便露了鋒芒，柳岸意識到是自己cao之過急了。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想來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經(jīng)歷過這樣的蟄伏和等待,別人能等得,柳岸自然也等得。

不知道什么時候劉璟已經(jīng)站到了柳岸的身后。劉璟伸手在柳岸的手臂上輕輕拍了兩下，似乎覺得不夠,干脆握住了。

柳岸原本還不覺得冷，直到手臂上傳來劉璟手掌的熱度，他才驟然驚覺包裹在周身的涼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zhàn)。

“他跟你說了什么？”劉璟問道。

“說……我比不上我父親?！绷兜馈?/br>
“你還不到十六歲呢?！眲Z我在柳岸手臂上手緊了緊,又道：“況且，你不需要和他比,你很好，不需要和任何人比?！?/br>
柳岸聞言點了點頭，只覺得手臂上的熱度一點點擴散,從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了心口，那顆幾乎要失去知覺的心臟,慢慢恢復了跳動。

不遠處，地平線慢慢溢出了一絲光亮，那光慢慢擴散，很快染紅了一小片天空。

周圍的黑暗驟然減弱，慢慢恢復了亮度。

柳岸和劉璟并肩看向旭日初升的東方,不約而同在心底生出了一絲模糊不清的期冀。

不管黑夜多長，黎明總會到來。

皇帝昨夜大發(fā)雷霆的事情，許多人都有覺察，只是面上佯裝不知罷了。當天上午皇帝便以身體不適為由，下令起駕回宮，這一舉動更加做實了眾人的猜疑。

只是，除了當時在場的幾人，無人知道真相。

皇帝臨走之前，單獨召見了劉璟。兩人昨夜都沒睡，但是皇帝看起來比劉璟憔悴了許多，一雙眼睛有些無神，倚在榻上有氣無力的。

如此看來，對方說身體不適倒也不一定是借口。

“朕今日回宮，但秋獵還是照舊，朕會吩咐章煜留下一小隊禁軍協(xié)助你，務必要保證秋獵期間的安全。”皇帝道。

劉璟聞言應是。

“你父親在北邊凱旋而歸，不日便到京城了，到時候你與三王爺一同代朕出城迎接?！被实鄣?。

劉璟依舊應是。

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出神。

良久皇帝嘆了口氣，似乎回過神來了，于是開口道：“柳岸……終究是委屈了他，朕若封賞于他，少不得惹人注意。他還年幼，要懂得藏鋒才是?！?/br>
劉璟面色微沉，沒有言語。

皇帝又道：“你在軍中多顧著他一些便是，你父親與……柳岸的父親，曾經(jīng)一同為官，也算是有些情誼的。你二人能彼此相扶，將來也是大余的福氣?！?/br>
皇帝這一席話說的十分模糊，讓人分不清是真心話還是隨便說說，于是劉璟依舊沒有接話。

“朕回宮之后，留在這里的都是些小年輕，沒人會認出柳岸?！被实塾值溃骸爱斈陾钌賻熾m是文官，卻鐘愛騎射，想必這孩子也隨他父親?！?/br>
皇帝言外之意，既然沒人認識柳岸了，便讓對方趁著秋獵的功夫好好玩兒幾日。

這話雖然聽起來是為柳岸著想，可劉璟聽了心里卻不大高興。柳岸要想狩獵，自然有的是機會，用不著別人惦記著安排。

劉璟雖不知皇帝昨晚曾拿自己威脅過柳岸，但對于皇帝依舊沒什么好感。就憑潘文杰敢用柳岸算計皇帝一事，劉璟就覺得這皇帝對柳岸恐怕也沒什么好心思。

皇帝安排了一番，便起駕回宮了。

同來的權(quán)貴公子們，有一半是為了在御前露臉湊熱鬧，還有一部分是為了相互結(jié)交，真正喜歡狩獵的人寥寥無幾，于是皇帝前腳一走，后腳便有大半的人都跟著走了。

禁軍統(tǒng)領章煜之前得了吩咐給劉璟留了一小隊人馬，劉璟順勢讓這隊人送公子哥們回京，于是整個獵場的守衛(wèi)便只剩下了征北軍的人。

留下的權(quán)貴公子們都是些干練好動的，覺得人少不熱鬧便邀劉璟派幾個人同他們一起圍獵。

楊崢顧忌著金路生，怕自己去了對方無聊，自然是不會去的。最后是賀慶和陶大帶了幾個人進了獵場。

營帳里柳岸正和金路生一起逗一只兔子，那兔子是先前賀慶抓來的，中箭傷了腿，他瞧著可愛便讓玉竹給處理了傷口，說是等養(yǎng)肥了再吃。

沒想到玉竹對兔子這種小動物沒什么興趣，倒是柳岸和金路生一直逗著，玩兒的還挺高興。

劉璟進帳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柳岸和金路生正玩兒兔子，另一邊楊崢和玉竹一臉呆滯的看著倆人玩兒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