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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藺出塵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

分卷閱讀5

    雖她居左地位不及那冉玉真,通身的氣派卻比冉玉真更加逼人。那女人杏眼桃腮,一張尖尖的瓜子臉,柳眉一挑有說不出的嫵媚妖嬈。她穿著藕荷色繡翠竹裙,上面縫滿了珍珠金箔,可見費(fèi)了不少心思。頭發(fā)更是綰成了繁復(fù)的發(fā)髻,簪著寶石翡翠,在燭燈里如霞光輝煌。冉玉真身旁的那個少年便是當(dāng)今太子肖衍禮,十三四歲模樣,身材很是纖細(xì)。一雙眼中有些怯怯,卻又有著年輕人特有的神采飛揚(yáng)。他時不時望向冉玉真,多少有些孩子的脾氣,卻總覺得比他那不著調(diào)的爹穩(wěn)重得多。

臺下便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桌上羅列了山珍海味,鋪著價值連城的織錦,更有素手纖纖推杯換盞。殿里美女如云,笙歌徹夜,琳瑯滿目,窮奢極欲。一切的一切,都使身處其中的人由衷感到一種盛世的升平浮華。

趁著花好月圓,行樂須春!

可肖承祚卻只感到莫名的睡意。

這一個個一樁樁,日日年年看過的臉,天天夜夜賞過的花。美酒再美終有喝厭的時候,美人再美也總有老去的一天。周遭全是人諂媚的笑臉,邀寵的話語,或是歹毒的計(jì)謀,錯信一句便要遺臭萬年。他這帝王,不過是懸崖上的一棵樹,殘存于貧瘠的歡樂,掙扎在狂風(fēng)暴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著身后的無底深淵。這眼前的繁華升平,歡飲達(dá)旦,終不是自己的。他也只是個陪笑的人,醉過三千盞,徒留一人夢浮生。

厭倦了歡笑,厭倦了歌舞,厭倦了這看似美麗實(shí)則無趣的一切。

少年常羨歌對酒,奈何身在帝王家。

肖承祚對身邊的近侍低語了幾句,獨(dú)自從后門走出了仁壽殿。他沒帶一個隨從,從丹朱道過敬天門,穿過荷花池上的九曲橋,到玄明宮門前。好像一切的繁華都被聚集到了仁壽殿,唯有那一處燈火通明。秋風(fēng)漸寒,回頭一望卻是更深的寂寥。宮人們也有家人,有家可歸的多是告假,無家可歸的熬不過這長夜漫漫早已睡去。四野一片黑暗寧靜,天地間一輪明月,星河高闊。肖承祚喜歡這獨(dú)自一人,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此刻他卸去了眉間風(fēng)流輕佻,只剩下無聲的寂寞。

寂寞。想他肖承祚萬人之上,九五之尊,被人眾星捧月似的供著:

卻寂寞。

藺出塵也寂寞,不為別的,中秋之夜要一個人值班。他此時正睡意滔天,托著腮幫子看一只小飛蛾繞著油燈撲翅膀。他忽然自嘲一笑,覺得自己也是這只蛾子,明知道宮里是不見鮮血的地獄,也要來闖一闖。

忽然那火苗跳動了一下,一股寒風(fēng)吹在了藺出塵臉上。他不情愿地起身,心說這偌大一個皇宮,值事房的門竟然還關(guān)不嚴(yán)實(shí)。

一開門他卻愣住了,玄明宮前站著一個人,正回頭狐疑地打量著他。

莫名心虛,“砰”地又把門關(guān)上了。

這關(guān)上以后,藺出塵卻回過味兒來了——盡管是他不愿意回憶起的,那個人身上穿的似乎是龍袍。不知道這罪該怎么治,需不需要掉腦袋。藺出塵忽然就慌了神,他并非有心,卻不知道那掌管生殺與奪的人會不會聽他辯解。

正忐忑著,門就被打開了,眼前高大的男人神情慍怒。

藺出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跪下了。

“卑職參見陛下,皇上萬歲?!?/br>
“區(qū)區(qū)一個禁軍新丁就敢這樣猖狂……”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

“卑職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只是……”藺出塵這時候埋怨起自己嘴笨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什么?”肖承祚忽然大剌剌地蹲了下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藺出塵。

藺出塵被嚇了一跳,都忘了移開眼睛,就那樣如驚嚇的幼獸,也一動不動地盯著肖承祚。

“你害怕朕?”他說這話的時候仿佛不是一個問句,那聲音低沉醇厚,帶著某種蠱惑的力量。

藺出塵死命搖了搖頭,卻被那人的眸子魘住,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肖承祚沉默了半晌,忽然覺得有趣,大笑起來,“罷了罷了,就憑博朕這一笑,恕你無罪!”

藺出塵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他以往總認(rèn)為皇上應(yīng)該是不怒自威,不茍言笑,沒想到卻正經(jīng)挺不著調(diào)。

雖然以上他只敢在心底里嘀咕。

“你叫什么?”問話的是肖承祚,這皇帝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筋,放著好好的中秋宴不去,到這值事房里和一個小小的禁軍胡鬧。

“回陛下的話,卑職姓藺名出塵。”

“嗯……”肖承祚低頭想了想,心中一動,“這不是那個巡夜還要迷路的人么?”藺出塵看他面露微笑,以為他要品評一番,卻沒想到肖承祚忽然道:“好一個出塵絕色!”

藺出塵差點(diǎn)沒一口氣噎死,臉騰地?zé)藗€通紅。他腹誹:藺賢的本意是不染凡塵,這昏君這般曲解也不怕藺老將軍氣活過來。

當(dāng)然肖承祚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在后來的日子里每想起這件事情時,多的不是好笑,而是藺出塵那一雙眼睛,清澈澄明,如星如晝。

這雙眼睛,成了他在宮里,新的念想。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帥不過三秒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紫金臺遴選

轉(zhuǎn)眼這天氣漸涼,新丁的日子也到了頭。

藺出塵入宮兩個月,就看盡了這宮里的無常。前腳寧貴人剛被拖出宮門,后腳就有冉玉真榮寵及第,這沉浮冷暖,不得不說玄明宮里那位一句薄情。人生老病死,抑郁顯達(dá),只有這敬天門留閱古今。

他穿一襲緋紅色官服,發(fā)色如墨,膚色如雪。

身邊的人多是惴惴,紫金臺遴選早已有之,獲選者入玄明宮當(dāng)值,落選者隨禁軍苑分配至各宮。這一進(jìn)一出,天上地下。一個是天子近侍,少不得旁人羨慕奉承;一個是別宮護(hù)衛(wèi),若攤上個得寵的主子,興許還有些盼頭,若是個冷清的宮門,恐怕一輩子也就這般了。于是少不了打點(diǎn)疏通,可往往還是要擠破頭皮,僧多粥少。漆夜卻不同,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直把自己當(dāng)成了局外人。藺出塵以為他是兵部尚書的兒子,門路自然比別人寬,所以無需擔(dān)憂。可漆夜自己知道的,他是真真不愿去那玄明宮,他知道那里烏煙瘴氣,有死無生。

正想著,宮門一開,前呼后擁地走出一個人。

于是眾人齊齊跪下,口呼萬歲。

藺出塵偷偷拿眼睛覷著,穿黃袍的果然是中秋晚上那個人。那風(fēng)流眉目,映著孔雀扇,綾羅蓋,憑空多了幾分威嚴(yán)。他兩側(cè)站著六個宮女,人手一把鎏金提燈。左手是個老太監(jiān),細(xì)細(xì)看,正是那日敬天門外的那個。他還是秋香色繡蝙蝠袍子,手上一柄拂塵。右手邊是那五大三粗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沈傲山,穿著藏藍(lán)色官服,濃眉圓眼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