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幫陶郁采樣那個師弟，剛才突然在BBS上發(fā)貼，說他自己寫了一篇論文，結(jié)果陶郁的教授找他談話，逼著他把論文撤下來，讓陶郁發(fā)什么的?！?/br>
常征用陶郁的賬號登錄了他學校的BBS，一眼就看到那個跟貼無數(shù)被頂?shù)降谝晃坏奶?，?nèi)容和駱豐說的差不多，點名在罵陶郁和他教授老安德魯。跟貼的人里本系的學生在頂陶郁和老頭，說他們不是那樣的人。然而環(huán)境系的學生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不明真相的群眾都在發(fā)表評論說真沒想到美國也搞學術霸權之類的。

常征對陶郁項目上的事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他們參與項目的人必須和污水廠簽保密協(xié)議，而且那個師弟只是幫忙采樣，并沒有授權他用數(shù)據(jù)寫文章。常征謝過駱豐，從陶郁手機里找到老安德魯?shù)碾娫捴苯訐芰诉^去。

老頭并不知道宋辛鳴在網(wǎng)上發(fā)帖誹謗的事，聽完后氣憤極了。今天老頭確實找宋辛鳴談過話，他的行為已經(jīng)不只是學術剽竊，他違反了合同和保密協(xié)議，污水廠方面完全可以將他告上法庭，而校方由于管理不善，也有可能丟掉這個項目。老頭的本意是勸他主動撤下文章，這件事就到學校這一層為止，有什么處罰也是內(nèi)部的，不至于讓學生面臨法庭指控。沒想到對方這么不識好歹，這件事陶郁完全是受害者，結(jié)果反被罵成和教授搞學術霸權欺壓低年級學生。老頭表示明天系里就會和董事會處理這件事，學校網(wǎng)站和論壇上也會給出詳實的解釋。

掛了電話，常征關掉那篇混賬的帖子，走過去蹲在陶郁面前，對他說：“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事情很快就會解決，不要再想它了好嗎？”

陶郁閉上眼，喃喃道：“我怎么會活成這樣，爹媽、工作、生活都被我搞砸了……”

“不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背Ｕ魑兆∷氖终f，“這些也并沒有砸，都會變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做你的后盾?！?/br>
陶郁心里說不出的難過：“我有精神病，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控制不了自己，你上著班可能會接到陌生人的電話，讓你把我接走，因為我又不知道做了什么讓自己丟臉讓你丟臉的事……”

常征想起精神科的同事下午講的，那時陶郁對任何問話都不肯回應，同事說他還處在無法自控的情緒里，當他從中脫離出來時，可能會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羞愧。不要提他之前做過什么，也不要問為什么那樣做，那是在他控制不了的情況下發(fā)生的，反復提醒會讓他感到絕望，更加無法面對自己。

“陶郁，看著我……”常征雙手扶著他的肩膀，鼓勵道，“抑郁癥只是一種病，和感冒一樣，你只是情緒感冒了，這是能治好的。咱們?nèi)タ磳I(yè)的心理醫(yī)生，好不好？”

陶郁忐忑地問：“會不會讓我坐電椅，送我去精神病院……”

常征帶著笑意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你因為這些所以不愿去看心理醫(yī)生？”

陶郁不置可否。

“放心，只是心理輔導，針對PTSD的療法也許會讓你回想起受創(chuàng)時的場景，醫(yī)生會幫助你放松肢體和呼吸，調(diào)節(jié)情緒上、身體和心理對于那些創(chuàng)傷記憶的反應。這個過程也許會讓你痛苦，我會一直陪著你，好嗎？”

陶郁猶豫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他心里仍然懼怕見心理醫(yī)生，但不想讓常征失望，他很難想象自己的生活里如果沒有了這個人，該怎么繼續(xù)。說分手時他并不是賭氣，是真心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了對方的負擔，他怕最后兩人都被拖進疲憊不堪的境地，被對方厭惡卻又因為責任不能甩開。同意去見心理醫(yī)生，也是抱了給自己一次機會的想法，治好病，回到正常的生活。

第三十七章

學校對宋辛鳴做出的處理是開除，美國大學抓到考試作弊都會開除，更別說盜用數(shù)據(jù)發(fā)表論文了，老安德魯看在師生一場的份上沒起訴他算是仁至義盡。

陶郁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剛看完心理醫(yī)生，站在診所外聽駱豐轉(zhuǎn)述了學校對宋辛鳴的處理，他淡淡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對陪他來看診的常征說：“那個師弟被開除了，學校給每個在校生發(fā)了系統(tǒng)郵件通知。”

常征看不出他的情緒起伏，問：“事情解決了，不高興嗎？”

陶郁沒回答，直到坐進車里系好安全帶，才漠然道：“都是中國人，自己打自己的臉鬧得全校都知道，有什么可高興的?！?/br>
“別這樣想?！背Ｕ鏖_解道，“通常為了尊重隱私，這種事是不會昭告天下的，學校這樣做可能是因為他發(fā)帖子誹謗所以要說明情況，對你和Andrew的名譽負責?！?/br>
陶郁不愿意再談這件事，常征于是換了話題，拍拍他肩膀說：“你今天做得很好，能夠?qū)︶t(yī)生講那天去湖邊找?；驳慕?jīng)過，很勇敢?！?/br>
陶郁沮喪道：“我沒勇氣講完……”

“你說了很多細節(jié)?！背Ｕ鞴膭畹溃敖裉焓堑谝淮握娇丛\，不用急，咱們慢慢來。”

陶郁點了點頭，心里很慶幸有對方陪伴，否則自己連進診所門的勇氣恐怕都提不起來。

常征啟動車子離開診所，車行路線卻是背離回家的方向，陶郁看著窗外問：“您這是要去哪？”

“帶你去打球?！?/br>
之后每次看診常醫(yī)生都會請半天假，結(jié)束后和陶郁去打壁球，如果室內(nèi)場地都訂滿了，兩人就去健身房。看心理醫(yī)生對陶郁來說是一場情緒上的運動，常征不希望他一直處在那種狀態(tài)中，身體的運動可以讓他發(fā)泄出來，同時也能改善他傷后體質(zhì)虛弱的狀況。

這期間Adrian和Mike來芝加哥，這是離開無人島后四人第一次重聚，晚飯選在一家墨西哥餐館，陶郁也被破例允許喝一杯酒精濃度很低的Margarita.

Adrian對陶郁的恢復速度感到驚訝，冰上事件的第二天Adrian獨自驅(qū)車四小時來過芝加哥看他，那時他還在發(fā)燒，人渾渾噩噩，由于失眠精神狀況比在島上時還要糟糕。而現(xiàn)在剛過一個多月，他看起來開朗了許多，跟不健談的Mike也能聊上幾句。

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資深抑郁癥票友，Adrian悄悄問陶郁有沒有受到藥物的副反應影響。陶郁有些難以啟齒，抗抑郁類藥物最大的副反應是sexualsideeffects，為此他單獨找醫(yī)生談過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換個牌子的藥一樣會有這個副作用。

“Hoimingbeeverythingwhenitestosex.”Adria